她的脸得心里小鹿上地跳了起来。真奇怪,每天一看到他,心里就有一种莫名的激动,心里在说,你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又不知道他是哪个氏族哪个村寨的,你不能跟他去上山下湖。可是,那两条腿却不听话,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着他满山遍野的游玩。这就是他说的那种喜欢吗?可是,喜欢他为什么又怕他呢?跟他出来以后,又是那样的不安。她就像一只胆怯的小鹿,跟在他的身边,每当他想把她拥在怀里的时候,她就一闪身,飞得远远的。可是,可是现在,怎么就这么让他拥在了怀里,心里还有一种软绵绵,热乎乎,晕飞飞的感觉,难道,这……这……
她看到一对鸟儿在亲昵地亲嘴,那只水亮的雄鸟展开翅膀遮住那只眼睛在微笑的雌鸟。
她看了看他,红着脸点点头。
纳汉泰髙兴地站了起来,他使劲地划着桨,小威虎离池塘边越来越近,他牵着她的手跳上岸,在林间那块绿茸茸的草地上,采来野兰、金莲卷编成花环挂在四周,掏一捧鸳鸯池的圣水洒在自己和她的身上,祈祷着他们在大自然里的男女之合幸福长远。
她害羞地闭上了她美丽的双眼,热烈地等待着她心爱的阿哥,等待着他为她脱下女儿衣,等待着他……
突然,一阵阵号角声传来,跪在她身边,正要解开她鹿皮衫的纳汉泰一个激灵站起来,仔细地听着……
那是虎尔哈部的紧急召集声,他急忙跑到髙处,看到一股狼烟在莺歌岭上升起,这是召集族众集合的紧急信号!
纳汉泰一把拉起她,飞快地往小威虎上跑去。
池塘的野鸳鸯起,的展,的着水,鸳鸯池起一鸟儿膀的。
虎了大撮罗子里,虎皮椅上的穆克什喀脸色铁青,两个阿哈轻手轻脚地在小木桌上倒好酒,放好熟野猪肉,悄悄地站到旁边侍候着。
穆克什喀端起土瓷碗,仰头将酒一口气喝得一干二净,叹口长气,自己又倒上了一碗,挥挥手,没好气地说:“去,去,你们都外边呆着去!”
也难怪穆克什喀不髙兴。
来到虎尔卩合部的第二个月,茑萝就大病了一场,经血像雪崩一样“整整半年才缓过来。从此以后,茑萝总也不愿意跟他在一起,难得在一起,她就像个死人“冷冰冰地听他摆布,事完之后也从不跟他同榻共眠。久而久之他也就没有了兴致。夫妻俩的日子过得是貌合神离。所以,十几年来,他和茑萝别说是生个一男半女,就连野鸡蛋也没有生下一个。
昨天,黑水部穆昆达塔塔喇派人请他去吃大肉宴去了才知道是他的侧福晋生了个小哈哈珠子。在人们热火朝天地喝酒吃肉的时候。喝多了的塔塔喇端着大海碗走到他的面前“当着众人的面,肆无忌惮地取笑他:“你和你那个高贵的福晋是咋回事?十多年,狍子下崽都满草甸子了,是你不顶用吧?你看,我他妈的一年一个,干一个女人就下一个种,从来没有落空的时候!”
他妈的,小小的黑水部,居然想老虎吃天,想得我虎尔哈部和尼玛察部共有的大围场得不到,就拿这事来耻笑我,真是他妈的活到了。
“他妈的!你他妈的顶用虎生虎狼生狼你他妈的黑貂鼠下的是鼠崽!”穆克什喀破口大骂,“多有什么用,只能去掏地洞!你别得意我的纳汉泰能对付得了你!”
他憋着一肚子气扔下面面相觑的众人,转身就走。
回来的路上他气愤难平刚才难堪的一幕让他迁怒于茑萝。人家的女人就像野鸡下蛋,一窝一窝又一窝,你他妈的这块孬地,我也播过种,我也栽过树,怎么他妈的就不长苗?一路上,他越想越气,回到穆昆他直奔树屋,进屋就扑到已经睡着的茑萝身上,不管不顾地就骑在了她的身上。
恶果居然开出鲜花!
天!这是咋回事?她是第一次这样主动地热烈地接受他!
他感觉到他是天在无限地扩大膨胀!他感觉到茑萝是地这块柔软而又温暖的大地毫无缝隙地把他包围,雷鸣电闪,宇宙间闪耀着金星……像流星雨划过天空点点滴滴撒向大地……噢、噢、噢。
都不是,都不是,是茑萝那迷醉颤抖的哼叫和蠕动……这是十几年来,他从没有得到过的!
就在他昏昏然的时候,突然听到茑萝喃喃地叫着的竟然是富穆克什喀气得七窍生烟,火冒三丈,他腾地爬起身,“啪、啪”地照着茑萝的脸上,就给了她几耳光。没料到,茑萝一骨碌爬起来,死命地朝他的腿间掐去,掐得穆克什喀嗷嗷叫,狼狈地逃回了大撮罗子。
早晨的阳光从天窗挤进大撮罗子,昏暗的光线里,一夜未睡的穆克什喀闷闷不乐,昨天晚上,他想了一夜也没想明白,凭什么我一个堂堂的穆昆达就不能得到茑萝的心?这么多年来,她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不为我生儿育女也就算了,没想到她心里到现在想着的还是那个臭兽奴!
这的着他什么着她是的!
着她是穆克什喀的!
大玛法(爷爷)口头传承的故事从远古向他走来……
在很久很久以前,黑龙江一百二三十里的地方,有一个布尔和哩湖。天女恩古伦、正古伦、佛库伦来到这沐浴,一只神鹊从布库哩着一光的来,在了的,来库伦就有孕生下了布库哩雍顺。从此,这里有了个肃慎人的部落叫虎尔哈。
是的,不不起!
穆克什喀猛地一下子站起来,髙举起手里的土陶碗,“八”地摔在地上,稀里哗啦的声音里,是他凶神恶气的声音)“来人啊!”在门口的阿哈们急忙跑进来。
“纳汉泰呢?去把他给我叫来!”穆克什喀怒气冲冲地命令着。“他天还没亮就骑马出去了。”一个年纪稍长的阿哈怯怯地回答。
“嗵!”地一声穆克什喀飞起一脚把答话的阿哈踹倒在地。“去给我点起狼烟吹响螺号把他召回来把虎尔哈部的人全召来!还有你们到福晋那去把她和她带来的那些女阿哈都给我绑来!”穆克什喀的脸上像刮起暴风雪,煞白铁青。
“嗾!”阿哈们吓得头都不敢抬鱼贯而出。
看着阿哈们走出门,穆克什喀余恨未消他在心里骂着儿子:纳汉泰你这么早就跑出去干什么?
太阳还没出来,但已是满天的朝霞,林子里微风荡漾。
高大的树屋里鸦雀无声,多罗甘在给茑萝梳头。
几个侍女站在一边伺候着。
多罗甘叹了口气,似乎是想说什么,又停了下来她轻轻地将茑萝的发辫解开。乌亮的头发立刻抖散成为一道黑亮的瀑布披在茑的。
她拿过盆里的兽骨梳,沾着桦皮碗里的榆树花水,在茑萝的发间上下游动看看都梳通顺了,便拢起角旁的头发准备开始编辫子。突然,看到一根白头发她悄悄地把它找出来拉直了,想把这根白头。
“别茑萝拉住了多罗甘的手,“拔了还是要长的,就别拔了。”“格格,您呀就听我劝两句,过去的事情您怎么就放不下呢再这样折腾下去不就把自己都给熬老了吗?您说是不?”多罗甘轻声地着。
“多罗甘,我已经老了,做女人的日子不多了。”茑萝摸了摸脸上,叹了口气,“我这一辈子的女人做得真没意思。”
“格格,您说这话,我可不爱听……”多罗甘看到茑萝的手落在脸上的指印上,久久地抚摩着,心里发疼,她赶忙转了个话题,“对了,我想起来了,今天天还没亮那阵,纳汉泰就来了,我看您刚睡着,就没叫你。”多罗甘的声音有点哑,听上去挺舒服的,“他呀,跟您还真亲。您还真没白疼他。”
“他说什么了?”茑萝的脸上升起慈爱的微笑,轻声问着。
“来给您请安的,说明天再来,他要告诉您一件大事。”多罗甘突然停下手,很神秘地说,“格格,我看他这一阵笑眉笑眼,脸上有喜气,这大事,是不是他有了相爱的格格了?”
“是吗?要真是这样……”茑萝的声音有点惊喜。
突然,楼梯上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打断茑萝的话,她急忙站起来,只见几个阿哈一拥而进,冲进树屋,就要动手捆人’
侍女们尖叫着四处逃跑,抓的抓,打的打,侍女和阿哈拗成一团,寂静的树屋顷刻间乱成一片。
茑萝大吃一惊,厉声喊着:“住手!你们吃了豹子胆了,敢在我这绑人!”
“福晋,奉穆昆达之命……”一个阿哈跪在她的面前说,“让我们把您和她们都带过去。”
“放肆!我看谁敢动!”茑萝训斥着阿哈们。
另一个年纪稍长的阿哈“扑通”一声笔直地跪下:“福晋饶命,违反穆昆达的命令,我们是要被处死的。”
“福晋饶命!”其他的阿哈也纷纷跪下哀求。
一气。
大撮罗子前、栓马桩前站立着彪形大汉,多罗甘和侍女们刚走到林子边上,他们就冲了出来,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她们提溜着绑上。
“格格,救命啊!”多罗甘和侍女们哭叫着。
茑萝气冲冲地走进大撮罗子,恼怒地责问:“穆克什喀,你凭什么绑我的人?”
“凭的就是她们是你的人!”穆克什喀站起来,看也不朝她看一目艮,“我要杀了她们,让你看看我穆克什喀的威风!”
穆克什喀趾高气扬地朝外走,茑萝死死地拽住他:“有本事你就把我杀了,你杀她们干什么?她们没罪,没有罪!”
穆克什喀停了下来,他哈哈大笑一手抓住茑萝另一手轻蔑地抬着她的脸,嘲笑地说:“茑萝,你不是教过我让人生不如死吗?告诉你,我学会了!我就是要杀了她们,我要让你难过,让你内疚,让你后悔,让你痛苦一辈子!让她们的鬼魂搅得你永世不得安宁!”“穆克什喀,你放了她们,放了她们吧……”茑萝涕泪交加,“你不是要我给你生哈哈珠子吗?我,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呸!要你生?你下辈子去跟你喜欢的富察去生吧!”穆克什喀气不打一处来,“自从你上了我的木榻,你想想,你好好地侍候过我吗?你不愿意跟我住在一起,我认了你不要我,我也认了!你摸着胸口想一想,你是我名正言顺的福晋,我他妈的要你是天经地义的!你还要怎么样?告诉你!从今天起,我不会碰你一下,我会去弄一个比你年轻水亮、比你听话的萨尔甘追来,让她给我生哈哈珠子,你就担着个福晋的虚名去死吧!来人啊!”
几个男阿哈齐刷刷地半跪在地:“听穆昆达吩咐!”
穆克什喀指着茑萝:“给我把她拎出去,让她看着我处死这些阿哈!”
“穆克什喀,你发疯!你作孽!老天要给你报应的!”茑萝的眼里充满仇恨,她一字一句地诅咒着。
“哈哈……”穆克什喀阴声大笑,“报应?十几年前就有人诅咒过我了,我不是照样过得好好的吗?”
“好,好!好得让你绝子绝孙!好得让你不得好死!”茑萝恶狠地着众阿哈们看着这些,都站在一边不敢做声。穆克什喀一挥手:“你们还站着干什么?给我动手!把她的嘴给我封上,看她再叫唤!”阿哈们一拥而上,把茑萝绑起来,一个阿哈拿出一截小木头,塞在茑萝的嘴里,茑萝立时就没有了声音,眼里的泪扑簌簌地流下来。
阿哈们把茑萝拎出大撮罗子,绑在侍女们对面的神柱上。
族众们陆陆续续地来到大撮罗子前。
这里笼罩着恐怖的气氛,几个阿哈在绑在树桩上的侍女们前边放个木盆,然后打开她们的头发,散乱的头发蒙住她们的脸。
多罗甘和侍女一个个吓得昏死过去,聋拉着头一动也不动。
穆克什喀虎步腾腾地走出大撮罗子。
人们“扑通,扑通”低头跪在地上。
小芍丹急匆匆地走到年尼雅的身边,也跪下去。
纳汉泰急步走到穆克什喀面前,半跪在地打了个千。
看到儿子这么晚才赶来,穆克什喀很不髙兴,他脸色阴沉地挥了挥手,头也没回。
纳汉泰低着头站在穆克什喀身后,跪在人群里的芍丹疑惑地站了起来……他是谁?他怎么会站到髙贵的穆昆达身边?
穆克什喀惊讶地看到跪满一地的阿哈里居然有人敢站起来,这是哪个哈拉(姓氏)的萨尔甘追?怎么没有见过?
没等他看清楚,有人拉着那萨尔甘追跪了下去。
穆克什喀走到前,里的,跪大然后,他站起来转过身,杀气腾腾地看着跪满一地的阿哈,他开口说:“今天,绑在这里的是我尊贵的福晋和她从东海窝集带来的女人。自从福晋来到虎尔哈部已经是十几年了,她不为我虎尔哈部生儿育女,还竟敢对我不忠!我们是天女的后代,怎么能受这个女人给我,不!是给我虎尔哈部带来的奇耻大辱!今天,我们就用这些东海窝集女人的人头,来举行人头大祭,恭请九天九股九路三百创世女神,恭请佛库伦妈妈,求他们保佑咱虎尔哈部子孙旺盛,族众平安吉祥!开祭!”
穆克什喀的话音落地,旁边站着的一排阿哈们吹响了牛角。
呜呜的声音阴森森的,五个手拿大刀的阿哈走到侍女们的面前,手起刀落,咔嚓!咔嚓!人头掉在地上,紧接着掏出五颗鲜红的心脏,摆在了供桌上。
茑萝两眼一黑,昏厥过去……
“啊!”人群里有人尖叫一声,昏倒在地上。穆克什喀抬头看过去原来就是刚才站着发愣的萨尔甘追,远远看去,她的脸就像是一朵芍药花水灵灵,鲜嫩嫩。
上天啊感谢您的恩赐!我刚说要年轻水亮、听话的萨尔甘追,您就把她送了过来!我堂堂的穆昆达可以享受任何一个萨尔甘追的初夜!今天,就把她留在我的大撮罗子里。
穆克什喀大步朝芍丹走过去。
“萨尔甘追!”看到心爱的人儿昏倒在地,纳汉泰大叫一声,急奔到芍丹的身边一把抱起她来。与此同时,他看到穆克什喀站在他的身边,他赶忙帮着年尼雅把芍丹背在了身上,转过身来叫了一声“阿玛……!”
穆克什喀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踩着满地流淌的鲜血向林子里走去的年尼雅父女,他说:“纳汉泰,这两个人是咱虎尔哈哪个哈拉的?”
“啊……是……”纳汉泰看到父亲的眼里闪着淫光,忙改口说,“不……不知道。”
“你今天上哪去了?这阵子有事老找不到你,你也不小了,穆昆里的事你也该多想着点!”
纳汉泰着,眼地年去的里看着,但已不见他们的身影。
“阿玛,福晋她千错万错,对我总是不错,就饶恕了她吧。”纳汉泰跟在穆克什喀身边为茑萝求情。自从来到虎尔哈部后,茑萝想着与乌扎喇的情分,可怜纳汉泰从小就没有额娘,把他带在了身边。穆克什喀脾气暴躁,一个不顺心,大耳刮子就上了纳汉泰的脸,每到这时候,总是茑萝拼死拉开的。虽说现在人大了,但是,这些事,纳汉泰都记在心里。
“饶恕?她整整骗了我十多年,不处死她已经是便宜她了!这事轮不着你说话!管好你自己就行了!”穆克什喀恶狠狠地说,“来人啊!给我把这个可恶的女人送到老林子里去等着老死!”
一阵纷乱的脚步声,阿哈们抬起昏死的茑萝,踏着满地鲜血走进幽深的树林。
清晨,通往萨玛哈拉的小路上响起阵阵马蹄声。
纳汉泰带着两名卫士急匆匆地打马穿过林子。
昨天的一场祭祀,打破了纳汉泰原来的主意。
自从爱上了会和鸟儿说话的萨尔甘追,纳汉泰一直向她隐瞒着自己的身份,他要在秋祭仪式上,把洁白的天鹅翎插在她的头上,明白地告诉她,虎尔哈河现在是他阿玛的领地,将来是他的天下。
可是现在,这神秘已经随着那场祭祀而飘散在光天化日之下。他想了一夜,既然她已经知道了,就没有必要再瞒着她。他要去跪在她的面前,手托着她处女的乳峰,正式向她求婚:“我是虎尔哈部未来的穆昆达,你将是我尊贵的福晋。”
地往年女的子。
可那里已是空无一人。
地着地的。
莫非她是神鹿的化身又回到了老林子?
莫非曾经有过的爱、有过的激情,就这样神秘地来、又这样神秘的消失?
一拨一拨去寻找萨尔甘追的人都空手而返,穆克什喀坐立不安,他像吃了迷魂药,芍药花般的萨尔甘追无时不刻在他的眼前出现“可摸不着又碰不到烧得他心火直冒。他天天闷坐在大撮罗子里喝酒。知道他有心事阿哈们都小心翼翼地侍候着,生怕有了个差错挨打受骂不算,弄不好还把小命给搭上了,人们走路都踮着脚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