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李恪便派人道:“吴王殿下说这两日有些乏了,让今日不去练骑射了。”
晋阳睡了一晚反而更觉浑身酸疼也吃不消便没去,只早上去李世民那请安,见李世民脸色不好看忙问道:“怎么了。”
李世民半日方道:“耶耶不在京城,承乾就越发放肆了,都有百姓告到御使台说他纵容手下盗百姓的牛马用大鼎煮吃(注唐时很注重耕作,牛马都是耕作极其重要的畜力,律法是不允许杀牛马的否则是重罪)。还有好好的大唐太子不当说什么要学习突厥的生活,打扮成突厥酋长的模样各种荒唐的事数不胜数。”
晋阳道:“大哥作为太子是不该如此,只是耶耶别气着自己。”李世民听了冷哼一声道:“要是事事这么上心迟早得被气死。”
晋阳笑道:“既这样就别生气了,这骊山的风景很好,且今日天气很好,您该好好赏景方不负了景致。”说着拉李世民出来,李世民见了笑了笑出来了,温汤不像太极宫布局规整建筑宏伟,它更多了灵动的气息,更像日后的苏州园林。晋阳正醉心于景冷不防肩被李世民碰了一下,痛出了声。
李世民忙问怎么了晋阳笑道:“我刚刚看这景致实在步步皆景,让人很是陶醉,就出神了,被碰到一下就一惊一乍的。”
李世民笑道:“那就好,这景确实好,耶耶有时想陶公‘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虽清苦那份悠然世外的恬静却是耶耶身为帝王都无法拥有的。”
“耶耶,一切都在得失之间,陶公的这份悠然您没有,但您实现了男儿壮志啊,齐家、治国、平天下,您都做到了。”晋阳说道。
“得失这个大道理确是要用一生去参悟啊,耶耶这一生富贵已极,虽有太多遗憾,但也没什么可后悔的。”李世民缓缓说道。
“三哥,你有没有听说四哥要在洛阳为文德皇后造像的事。”说话的是高阳,李恪在她旁边。
“听说了一些。”李恪说道。他一双眼睛随意看着四周的景致,似乎全然不在意高阳提起的话题。
“四哥如今处处讨巧,你怎么就是留在京城也似乎对政事不大关心。”高阳说道。
李恪听了笑着摇摇头道:“我只关心该关心的,你该和遗爱好好过日子才是。”
“倒没有问你,晋阳这几日学得怎么样,今日没要你教定是吃不消知难而退了吧。”高阳听李恪提起房遗爱脸色便不大好,连忙扯开话题说道。
李恪笑道:“你小看她了,她的性子也是倔强的人,很能吃苦呢,我记得你小时候学骑马摔了一跤,不光哭还非要我背你回去才罢休,她这几天也大大小小受过不少伤可愣是半个字都不吐的,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她现在到处青紫,所以才今天让休息一下,让她好好养养。”
高阳听了很是不服气撇撇嘴道:“我学骑马时还小嘛,哪有这样比的要搁现在定然比她强。”
李恪听了道:“好,好,你强些。”李恪和高阳说着话,一时已是傍晚时分高阳先回去了。
李恪见着夕阳西下,一层薄雾渐渐笼上来,顿觉来了兴致,因携萧至一地势较高的亭中,伴着美景吹奏起来。一曲毕便听人喝彩道:“好曲,真是令美景更加生色。”
李恪笑道:“晋阳,你怎么不好好休息倒在这儿。”
晋阳答道:“多活动反而好些,刚陪着耶耶走了一会余兴未尽就想登高望远看看骊山晚照,不想这么有耳福还能听到你的箫声。”说着来到李恪身边凭栏而立,极目远眺骊山的景色。
“他们说,登高能见到秦始皇陵,在哪呢。”
李恪指了指说道:“渭河之东的那座很平缓的丘陵便是。”心里奇怪年年随驾来温泉宫的晋阳不该早看惯了秦始皇陵了吗?
晋阳随着李恪手指的看去,只朦胧看见渭河旁边的小土包,圆圆的红日挂在河边上。开八荒,扫六合,虎视何雄哉的秦始皇便是长眠在那地下吗?“西风残照,汉家陵阙,你说当帝王好吗?”
李恪不置可否,西风残照,汉家陵阙,只八个字多少沧桑悲凉,这样的妙句,她却像平常用惯了的典故脱口而出,李恪越发困惑地看着晋阳。
只见晋阳秀眉微微皱着,脸色颇为凝重似在深思什么,他忽然非常好奇她在想什么。想到此,李恪想起她刚刚的问题,便说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晋阳微一沉吟“不好说,帝王有遗憾,普通人也会有遗憾,可能好不好与想要什么最后却得到了什么有关吧,可是到底想要什么,真的很难说。”
李恪点点头“人生想要什么,不是让你选一件最称心的器物,肯定很难选,这人生啊,注定有遗憾,但能俯仰无愧,也算此生无悔。”
晋阳回过头注视了李恪一会才回过头来,觉得心情从没那么舒畅过。她望着渭河落日,心里说道:“晋阳公主,许是我们有缘,我们才能长得这么相像,我成为了你,我不知道该如何把一切还给你了。我只能用你的躯体过我的人生,我就是我,不会是你,但请相信我,我会好好孝顺父亲,替你爱护你的亲人。”
长安东宫的显德殿里,正是歌舞管弦好不热闹,李承乾和他的死党杜荷还有汉王李元昌等正喝得醉醺醺的在舞女中乱跳作乐,真是好不风流快活。太子妃苏氏正站在显德殿门口听着里面醉生梦死的欢笑声叹了口气道:“回去吧。”说完回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