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地府殿门内,桑青看着面前狐妖黎镜递过来的扇子有些发愣。
“拿着呀,我送你的。”
目光盯着那把扇子,红木的光泽兴许是这冥府里面除了彼岸花以外最显眼的颜色了。
“你送我这个做什么?”语气淡淡,不知道他究竟是想要还是不想要。
“我托人画的。”黎镜一直递着扇子,有些尴尬,稍稍把玩了一下,“据说这扇子里有个梦境,能见到你平时见不到的,但又十分想要看见的东西,可真可假,可以是过去发生过的,也可以是预见未来的。你说,神奇不?”
“是个好东西。”还是一样没有情绪的语气,手也不伸出来接住。
黎镜一把抓起桑青的手,将扇子塞进他手里。只是对方的模样是那棺材脸一样的冥夜,怎么都有些许别扭。
“看看吧,我也没尝试过,据说只有被赠送了梦境的人才能看见。你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可以看看。”
桑青打开扇子,扇面上空白一片。
“那……那个梦境,讲了什么?”目光低敛,兴许还是在意的。
狐妖黎镜挠挠头,白色的发丝被他的见指甲弄得乱糟糟的:“这……我也不清楚,画扇那人说他自有主张。嗯……我其实还是有点并不相信他……要不,你别看了,还是我拿回去……”
说着黎镜又伸手要去拿。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拿回来的道理?你的扇子我收下了,谢谢你。”
黎镜有些分神,没想到桑青主动收了他的送的东西。好像对方肯要他的定情信物一般,下一次就该换对方送他东西了。
桑青的话语云淡风轻,但下一句就要总结一下话语,寻个借口赶人走了。
“生灵留在冥府会造死气侵染,减少阳寿,狐族二公子还是不要多做停留了吧。”
黎镜心下懊恼,果然让他单独和桑青一起他相处不来,冥夜找到他的时候他还是犹豫一下的。寻的借口也是自己的身体会受侵染,可冥夜怎么说的?他说:“就你这道行还害怕那一点点死气?我家的鬼魂们没被你身上的烟火气侵染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若是普通人,黎镜或许就可以死皮赖脸的留下来,可是桑青,更何况是隔了三百年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如今成了这样性格的桑青,他始终是应付不来。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打扰了。”黎镜在心里狠狠的掐自己,这么好的独处机会,你怎么就这么慫!
可想要留下来陪伴他的话语始终是说不出口。
关上大殿的门,门口一干鬼差围上来。狐妖黎镜先是顿了一下,随即便跳了起来,龇牙咧嘴,好不愤怒:“你这衣冠楚楚人模狗样虚伪狡诈阴险卑鄙长袖善舞的小人,我和你势不两立不共戴天!”
骂完了,边上听墙角的鬼王和判官们松了一口气,确信里面的是他们如假包换的冥王殿下。
黎镜这才拍拍手走人。
冥王冥夜在启明星升起之时已落在长安城大理寺狱外。
毫无察觉的,冥夜潜入狱中。
监狱死过的人多,往往是阴气最重的,因此封印最有可能被腐蚀破陋的地方也往往是这里。
大理寺狱中关的多是犯了事的朝廷官员,“天”字开头的牢房里关着的,更是身份最为尊贵的人。
三百年前瑞安侯世子就被关在这里,死在了这里。
冥夜一步一步的往牢狱深处走去,这里果然有着一股不浓不淡的腐朽死亡之气。
三百年前无论是听说的还是亲眼看见的,全都一幕幕的浮现在他的眼前。
瑞安侯一家一夜之间被安上了卖国的罪名。老侯爷卖国,侯爷贪墨,二爷官商勾结。原本是株连九族的,但在年仅十六岁的世子杜琼琚的竭力力保之下,尽然让老皇帝只杀了侯爷辈及以上的人口,从世子那一辈起全都赦免无罪,且保留瑞安侯的称号荣耀和俸禄。从此,世子成了新的侯爷,并在大理寺任职少卿。
谁都不知道他是怎么保下他的家族,只是已经元气大伤,从前那样的鼎盛是怎么也回不来了。
冥夜并不关注朝堂的风云变幻,当初的他只关心哪里有鬼魂作祟,哪里需要收服。
对于这个瑞安侯世子,他只见过一面,是一个长相阴柔美艳的男子。只不过和狐妖一族比起来,还是稍微逊色了那么一分,毕竟修炼成精的妖带着仙气,而他杜琼琚只不过是一介凡人,也有一丝恍若天仙的气质便已算是难得了。
只是听说,这人到了二十四岁,都没有娶妻生子,而二十六岁的时候,就死在狱中了。
其他的,也都是道听途说。坊间传闻,瑞安侯世子阴柔诡谲,乖张暴戾,手段也是极其狠毒。不然,他是如何做到在瑞安侯上两辈的人犯下如此重罪还能保下后辈的?
冥夜脚步不停,眉头却皱了起来。牢狱深处,果然那股摄人心魔的死气浓重了起来。
冥夜还在想着从前的事,瑞安侯世子一直都在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上,从来没有升过职,但他的权利却是极大的,就连大理寺卿也是事事顺着他的心意。此人生前也算是作恶多端,断案从来都是屈打成招,只是不知道后来犯了什么事,使得原来只有他一句话来关别人的地方变成了关押自己的地方。
冥夜似乎也记得,这个瑞安侯世子杜琼琚似乎没有来报过到投过胎,如果还在人间徘徊,应该还在这狱中。
冥府里骚动不断,总有人怀疑冥王殿下是否出了什么事。
变成了冥夜的桑青紧闭着殿门,从袖子里掏出黎镜送给他的扇子。这把据说藏着一个梦境的扇子。
可是桑青没有梦,他从不需要睡眠,如何才能看见这梦中的东西?
展开,还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殿门外又有一阵骚动,鬼王徘徊在门口,心中犹豫。既然是冥王殿下,那为何不放这些魂魄进去画了押签了字好去投胎?
冥王冥夜只知道三百年前那瑞安侯世子没有去地府,却至今才知道他为什么守着这块地方不离开。
那一抹半透明的鬼魂身上,拴着一条锁魂链。
“哟,吾主冥王殿下,怎么想起到我这儿来一趟了?”虽说死气萦绕,但这被困在这里三百年的鬼魂却半点没有被侵染,意识尚在,且清晰无比。
这样的鬼魂,意志力是极强的,去了地府,那孟婆汤喝不喝也都是一样的。
冥夜还在打量着他,确实是一个极漂亮的人。就算坊间不知,他还是知道的,这个漂亮的人儿,从前是被男人喜欢着的。那个男人也疼爱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入了狱之后,却被带上了一条原本人间没有的锁魂链。
那是阴间才用的东西,凡人只要一般的铁链就能锁住,用着红莲地狱的千年寒冰炼化的锁魂链,锁住的,是魂魄。
“冥王殿下,您看我这大理寺狱,终日见不到太阳的,是否和你的冥府一样呢?”
冥夜低眸,或许他被困于此,已是当作自己的赎罪了。
只是人间之气终会消磨鬼魂的寿命。
“怎么?您不打算收了我回地府吗?”漆黑的长发从惨白的脸上垂下,“您没有打算,我可还指望你能断了这条链子放我出去呢……”
冥夜抬头,看见他的左半边脸被头发遮着,锐利的眼神就从发丝间透出来。
他挥手,冰凉的链条发出锃亮的声音,随即便断了。
牢狱里的魂魄摇摇晃晃的站起,声音尽显疲惫,气若游丝:“多谢吾主冥王殿下。”
冥夜只是沉着脸,一声不响的看着那介魂魄要干什么。
“呵……真没想到你会帮我断了这条锁魂链。”
“不然,我还以为,我要戴着它知道灰飞烟灭呢……呵……”
摇摇晃晃,自嘲不断。
冥夜出声:“是谁给你带上的?”毕竟这不是凡间之物。
“呵呵……哈哈哈……冥王殿下尽然不知道?你不是自认为什么事都一清二楚吗?”那人摇晃着,笑起来整个身子颤抖不已,头发落到一边,隐约露出了他的另外半张脸。
冥夜不由得皱了眉。
红莲从他妖异的左脸上盛开,从眼角一直长到耳根,红色的纹路仿佛有生命一般在他的脸上游走。
“喏,你看,和这墨刑一样,是他呀。他给我戴上这锁魂链,有在我脸上用针蘸着墨水染料,一针一针刺上去的。”
他的脸已经完全显露出来,牢房里昏暗的黄色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惨白的面容上盛开了一朵妖异的莲花。
冥夜沉声道:“给灵魂施以墨刑,且带着的是锁魂链。你说的他,是谁?”
“那人是凡人。只不过给他东西,教他术法的人不是。冥王殿下不是从来不关心凡人做什么的吗?”半透明的灵魂还是穿着囚服,黑发披着,一步一步从狱中走出来,穿过狱门,站定在冥夜的面前。
“从前是我不对。”冥夜只能承认。从前的他确实从不关心凡人生死,认为一切自有其命数,却不知道像他们这些自称为仙啊神的却是处处左右着凡人的生死。
“嗯呵……冥王殿下竟然承认错误,那青衣书生该是高兴死了……”影子一晃,已经到了冥夜的身后,“所以邺洺啊,你要是从前就能认识到,那该多好啊……”
从前从前,一口一个从前,冥夜皱紧了眉。
“你想想,若是你从前就知道,看穿了凡人会和鬼神有交易,那也不会变成这样了。你以为其他人都如你一般墨守陈规,鬼神之事就不该有凡人插手,可这世道能和你想的一样吗?”
“是不是他?”声音一出来,冰冷得连冥夜自己也吓了一跳。
“是啊,就是他。那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桑青看着扇面想了许久,那会是怎么样一个梦境。
狐妖黎镜说,可以是前生,也可以从未发生的将来。他要是可以使自己陷入睡眠,也真想看看那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梦境。
殿外聚集了无数的魂魄,黑白无常开始招架不住。
鬼王也参与其中:“冥王殿下开门!冥王殿下若不是心虚,何不开门让这些鬼魂进去?”
狱中的灯火摇晃了一下。刚刚获得自由的魂魄一瞬晃到了冥夜面前。
“冥王殿下可是不知道,长兴侯世子的幕僚中有一个长得是和你一模一样。”
“凌桓能想出来的那些刑罚全都是那幕僚出的主意。喜欢在背后嚼我舌根的那些人,也全是他告诉的凌桓,凌桓抓来送给我,我用那幕僚的法子一个个都折磨得他们自己认了莫须有的罪名。”他的嘴角扬起,似是嗜血的残忍。
“只是不曾料到自己也尝了一遍那些个味道……”
“一开始坊间还有些别的你没听过的传闻,只是那些喜欢嚼舌根的都被我杀了,久而久之他们便不敢再讲了。再后来,只传闻瑞安侯世子杜琼琚是个心狠手辣手段恶毒残忍之人。”
“那些话语听起来,总比以色侍君分桃断袖好听多了。”语气有些自嘲。
“不然,你以为,我是如何保下瑞安侯府一族的?呵呵呵……”
他停下走来走去的脚步,娓娓道来:“那时候老皇帝已经下了禁足令,任何人不得出入。长兴侯府的世子魏凌桓和我比我大两岁,我从小跟着他玩。那时他已是刑部侍郎,得知我家获罪之后他偷偷来看我,说一定救我出去。可他后来却一次也没有来过。谁都知道,在这风口浪尖上,谁为我家求情,谁就是同罪。”
“能救我家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至高无上的皇帝。老皇帝好色,我第一次庆幸自己长了一张女人都比不上的脸。”他的脸上已是面无表情。
“父亲的妹妹是皇帝的妃子,他算是我舅舅,可是他脱了明晃晃的龙袍将我抱在怀里的时候他就是一个禽兽不如的色鬼。”
红莲在他脸上又扩散了一分,在胸口,连接着脖颈处,似是又长出了一个花苞,正在静静的等待绽放。
“皇帝说,我陪他睡一晚,他就放一个人。”
“从定案到结案两个月,我一共陪他睡了四十二晚。最后算上我自己,救下四十二人。”
说这些话的时候,冥夜感觉不到他的悲伤或是愤怒,或许几百年过去了,早已经淡漠。
“真是可笑,最后释放的时候,凌桓还以为是他四处奔波求人送礼的功劳。可我也无法对他说出实情。”
“那是元禄十三年五月,我十六岁。”终于看见他的神情有些悲伤。
“元禄十七年,那四年间,我在大理寺担任少卿,自己偷偷的杀了一些人,从来不让别人知道我都做过些什么肮脏龌蹉之事。只是皇帝还会单独召见我,我还想瞒下去,可如论如何也瞒不下去了。”他也无奈。
“凌桓知道后甩了我一巴掌,我由着他的力往一旁倒去,嘴角被打出血。大概那是他第一次那么用力的打人。他打完我后却抱着我哭。那时候他已经是刑部尚书。”
“从此他开始帮着我四处寻找那些在我背后说我坏话的人,找到后无一例外的灭口。可悠悠众口毕竟是堵不住,只要皇帝依旧召见我,只要他不死,依旧是杀不完那些知情的人。”
“又过了四年,那幕府频繁地出现,频繁地为我们出主意,我们杀的人更多,可说的人也更多。那年入冬,我终是忍无可忍,杀了老皇帝。”
“把他加诸在我身上一切痛苦全都还给他。”
阴柔的脸上显露一丝狠戾,胸口的莲花开了,血红的,如同他脸上的笑。
“那晚的月光清辉,透过雕花的窗照在我身上。我穿上衣服,遮住溅了我一身的血迹。脸上的血还未来得及擦去,出了宫。半夜里敲凌桓的门,他看见我,吓坏了。”
“第二天天还未亮,皇帝遇刺驾崩的消息传遍了京城,满城素缟。皇帝身边的高公公知道前一晚是我留宿的皇帝寝殿,可他什么也没有说。我知道这是凌桓的手笔。”
“他护着我,护得好好的。”
“太子登基,改年号永和。第一个抓的人便是我,不是高公公高密,也并非凌桓出卖与我。是那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幕僚。他要做的事情与你相反,不是为了帮谁,只是为了与你作对!你想要天地自然各司其命,三生六界互不干涉,可他就是想要搅乱这原本天定的命数!”
世子漂亮的脸上有些许怒意,红莲绽放得更加的肆无忌惮。
“凌桓硬生生得把弑君改成了侍君。朝中大臣便说要焚了我这等妖孽。他兼刑部和兵部,又是长兴侯世子,身份尊贵权利无限,便叫那些胡言乱语之人通通拔了舌头,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和新皇帝说,刺客另有其人,我不过是以色侍君,施了墨刑毁了容便已是惩罚。所以我被关在大理寺倒是他在保护我。我不知道外面的形式如何,但也知道他的话是幕僚教他说的。”
“他在我的脚上套上这链条,他用玄冰制成的针在我脸上刺上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每晚他都压着我要我,一遍又一遍地问我他该怎么办……”
“他的泪水落在我的脸上,渗入未愈合的伤口里,撒了盐一般疼痛。”
“我也想哭,想放声大哭,可终究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后来他很久都没有来过,放任我在这大理寺狱中自生自灭……”
“后来有人来告诉我,弑君的刺客已经认罪,清明那日午时已被问斩。”
“我问他们是谁,而我心里已经有数。有谁能替我死,除了他谁会替我去死?”
莲花一瞬间铺满了他的全身,从衣领里长出来,沿着脖颈攀爬上另一半脸颊。
“他们说,长兴侯世子魏凌桓贪恋杜琼琚的美貌和身躯,可无奈已经给了帝王,因嫉妒而弑君。谋反之心昭然可见,遂诛九族。”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着出声,那人已是泪流满面。
“你可知道,这都是那个和你相似之人的手笔,从一开始瑞安侯府的谋逆开始,都是他一手策划的。人心中一丝一毫的贪念恶念,都被他无限放大,最终成了无法逆转的结局,让人痛苦后悔,却无法摆脱一切从新来过,只能一步一步走向更加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的泪流已经止了,可泪痕还在,被红色的纹路吞噬着,更快速的往头皮里延伸。
沉默了一会儿,冥夜开口:“那么,他呢?”
“呵呵……这不是应该问你吗?冥王殿下,永和二年清明你在干什么?”
是那一年的清明。那只狐狸发了疯的嫉妒原来是有原因的。冥王冥夜低下头,紧皱的眉头从来没有松开过。
永和二年清明,桑青死的那一天。
冥府里,化成冥王模样的桑青看着忽然闯进来的众鬼魂和鬼差,一挥袖子将拿着扇子的手背在身后。
“大胆鬼王,谁允许你们擅闯幽冥殿的?”
说话的时候还是底气不足。
鬼王冷笑一下,似乎看准了这不是真的冥王殿下。
黑白无常躲在众鬼之后,心下着急可脸上没有表现半分,召来一只暗鸦,对着它红色的眼睛传达了什么消息。
桑青捏紧了袖下的手,回忆着平日里,若是冥王殿下会怎么做怎么说。
“冥王殿下怎么验鬼的时候生死簿都不翻一下?”
黑白无常更是整颗心都提了起来,若是拆穿,生死簿就是最好的证明。
桑青也知,那破本子只在冥夜手中才能现形,是不是真的冥王,看能不能召唤出生死簿来就知道。
或是,将手中的扇子变成生死簿的形状?
正想着,面前一团黑气凝聚,在黑气中逐渐形成一本破书的形状。
手中的扇子还在,这是怎么回事?桑青慌忙抬头,看着前方密密麻麻披头散发的鬼魂中间,什么也没有找见。
鬼王倒是狠狠地打了自己的脸,以为一定是桑青假扮的,却怀疑错了人。抱了拳认了错快速退下。
黑气缠绕的本子自动翻着页,朱砂的红色在书页上签了字,鬼魂一个接着一个,从另外一道门里出去。
这是为什么?桑青心惊。明明这破书,是认主人的,难不成他还蠢得分不清真的冥王还是假的冥王?
桑青伸手,可那破书分明嫌弃他一般往后退了去。
嘴角一笑,分不清是什么情绪,到底是和主人一样的脾气。
“吾主冥王殿下,桑青回来了。”一个声音冷冷清清的从耳边传来,变成冥夜模样的桑青抬头。
只见那个“桑青”侧着头笑着看他,笑容温暖迷人。
他也一笑,终于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