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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卷一 尘世神鸣 鬼灵婴(伍)

城隍庙密道深处。

这里很暗,几乎没有一点儿光线。长长的石阶延伸向一条长而黑暗的甬道,并且充满了呛人的尘土气息和不知什么东西发霉的味道。除此之外,空气中还隐隐散发着一丝腐臭的气味,并且越往前行,这股臭味越浓烈。再往前走,在浓烈的腐臭味中还可以分辨出血腥味!

那是腐尸的恶臭!

甬道沿路里遍布着一些零散的骸骨——从大小上看,这些骸骨的主人,都是未满月的孩子。

这条长长的甬道向前还有两个拐弯,第二个拐弯之后,眼前渐渐出现了一点光亮。继续向前行走,光线越来越足,可以看到前方有一道铁栅栏,栅栏里好像是隔出了一个天井,日光就是从天井的顶部照射下来的。隔着数丈的距离,隐约能看见天井里有什么黑影在蠕动——强烈的血腥气,就是以那里为源头,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铁栅栏里果然是一个宽阔的天井,天井的地面上,沿着天井的边缘,凌乱地堆放着更多的尸体——和外面的一样,这里的尸体都是未满月的孩子!与外面不同的是,这些尸首并未残损,血肉也在,从这些方面来看,这些可怜的孩子显然是新死未久。但,若从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来看,这个结论显然并不符合常理。

因为,这些孩子的皮肤干瘪枯槁,就像是缺水已久的几近枯死的老树皮,显然已非刚刚降生不久,还未曾受到时间洗礼的水嫩细腻模样。

更令人感到恐惧的是,这些孩子的尸体组成的“圈”似乎在无形之中起到了一个围栏的作用,将整个天井底部的地面都围了起来。

在“圈内”的地面上,是一个以鲜血绘就的巨大图案!上面满是暗红色的、繁复晦涩的神秘图案,组成这些图案的血迹显然还未干透,它们就像一条条纠缠在一起的暗红色蛇一样缓缓蠕动。

这样的场景无论是任何人见了都会感到头皮发麻,肠胃翻滚。然而此刻,就在这个巨大“血图”的正中心,正安安静静的坐着一个人,一个悠闲的黑衣人。

这名男子有着与周遭的一切都截然相反的气质。

男子的面容极其儒雅俊美,淡淡的眉毛修剪得整整齐齐,一双细而长的丹凤眼眼皮微微合拢,似在假寐休憩,一头长而柔顺的黑色长发逶地迤逦于身后,就像在他的身后铺下了一张毫无杂色、黑而透亮的毯子。就是这样的一个男子带着来自江南水乡的气息,安静而美好,仿佛古画中的士子,峨冠飘带,又像魏晋风流的才人。

可是不知为何,身为男子,此人的皮肤却是极白,整张精致的脸上,竟不见半点的血色,仿佛,他的血全都留到身下的血图中去了。这,使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尊做工精美的玉雕,但就是不见丝毫生气。

可偏生他的衣服,却又是用极好的黑色丝绸料子织就的颇具汉时古风的直裾深衣(注①)。

着一身的漆黑,以及四周灰暗的环境,这让他那张俊美但却苍白的脸与身下那流转的血色遥相呼应,显得极为刺眼。

忽然,男子睁开了微微合拢的眼皮,露出了……他那毫无点墨的,惨白双眼。

“有意思,”男子的声音很柔,蕴含着一股仿佛只消听上一声就能让你无限沉沦,华美、危险,宛若罂粟,但却有没有一丝一毫的火气与烟火气,仿佛这朵罂粟,来自亘古不化的万仞冰山。

“这尘世间,竟也有着能破我这‘音障’、‘风障’之人,似乎……还是个女子。有趣,有趣,当真有趣。”

男子的语气虽然还是没有丝毫火气,可他的眼神中却有分明透露着一丝疯狂的意味。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闷了好久却又突然看见了新奇物件儿的孩子。

只听他淡淡地说:“好孩子们,你们的游戏时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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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阶与甬道不远处,杨仲有些厌恶地擦了擦自己的手,皱眉看了一眼脚下。

就在离二人落脚处不远的地方,残落着七八具残破的骨骸,但与二人一路走来所见到的尸骨不同的是,这几具骷髅,全都身披骨质的盔甲,手持骨质的长刀利剑!

这是经常在各种奇幻作品中出没的物种——骷髅兵。只不过,这里的骷髅兵都是小号的“娃娃兵”。

方才,这些骷髅兵差点冲到了挡在夏冰面前的杨仲身前!

望着那些散发着浓重尸臭味道的骷髅兵,杨仲很是不爽。

真是的,竟然让他们冲到了这么近的地方,看来我真是大意了……还是说,我退步了?

杨仲有些郁闷地想道。

“我……我的天啊!”夏冰惊讶的声音从杨仲背后传来,“这几只怪可是都有着‘祭剑’境界的实力啊,那可是已经修成了内丹的妖类,你竟然在一息之间仅凭隔空催动体内真元就将他们团灭了!!”

杨仲回头瞥了一眼夏冰,觉得她有些大惊小怪,“原来如此。”

“什么?”夏冰被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搞得一愣。

“我的意思是,”杨仲继续说道,“我终于知道令尊安排你到这里的良苦用心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夏冰继续一脸懵。

杨仲扶额道:“我是说,你好歹也是一个修了快七十年的渐境修士了,居然还为了几只刚刚结出内丹的骨妖大惊小怪,在综合你一到这里就大惊小怪的总总表现来看,你也不过是个空有一身道行法力却又缺乏实战经验与应变能力的‘傻缺’罢了。有你这样的女儿,令尊当然要多花点儿心思来保护你了。”

“什么!!”从这句内容相同但语气却截然不同的话来分析,我们这位名字为“冰”但却丝毫不“冰”还非常火爆霹雳的夏家大小姐终于……炸毛了!

“好了,别闹了。”

不过很可惜,显然杨仲并没有给这座披着“冰山”的外壳的:“火山”爆发的机会。

只见他不由分说的一把抓住了夏冰的手腕(这个举动,让智商本就“余额不足”的夏大小姐的大脑瞬间当机……)

随后,杨仲抬脚,跨步。

二人瞬间消失在了空气中。

道门秘术,仙家三十六天罡秘术之“缩地成寸”(注②)!

天井内,黑衣男子很开心的笑了。

“哎呀哎呀,看来我的好孩子们没有招待好贵客啊。”

男子缓缓地站起身来。

“这可如何是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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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注①:直裾深衣,直裾,即襜褕,语出《说文解字》,是华夏衣冠体系中的一种,其短者谓之裋褕,衣襟裾为方直,区别于曲裾。

裾就是指衣服的大襟。直裾下摆部份剪裁为垂直,衣裾在身侧或侧后方,没有缝在衣上的系带,由布质或皮革制的腰带固定。

汉代以后,由于内衣的改进,盛行于先秦及西汉前期的绕襟曲裾已属多余,本着经济胜过美观的历史发展原则,至东汉以后,直裾逐渐普及,成为深衣的主要模式。

深衣属于汉服,是起源于华夏虞朝时代的人主有虞氏(虞舜,即五帝中的舜帝),把衣、裳连在一起包住身子,分开裁但是上下缝合,因为“被体深邃”,因而得名。通俗地说,就是上衣和下裳相连在一起,用不同色彩的布料作为边缘(称为“衣缘”或者“纯”);其特点是使身体深藏不露,雍容典雅。

另外,如若习惯性的把直裾与直裾深衣划等号实际上是错误的。直裾只是深衣的一种,带并不是指所有的深衣。

注②:缩地成寸,又名“缩地术”,类似仙家大神通“小挪移”的简易版,此术可使修士在身法、真元的配合下在一定距离中达到接近“瞬移”的移动速度,炼道高深处,能将跨越万里之遥的时间缩成跨越一寸所需之时。此法虽不及挪移神通那般高深莫测,但胜在机动性强。

(挪移神通是直接改变空间距离,而缩地成寸只是单纯提升自身速度,而这差别,高下立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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