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二年(西元前一三九年),春三月,夜。
夜深人静,年轻的帝国已然进入了梦乡。但,皇帝陛下的长姐平阳公主府中却是热闹非凡。毕竟,当子时降临,新的一天到来,便是这个月的第一个巳日(①)了。
三月的第一个巳日,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论语》载:“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这里的“浴”绝非是一般人所理解的“沐浴”,而是一种祭祀祈福的仪式。世传为周公所创的但实际上却在战国时才正式归纳成书的《周礼》记载到:“女巫掌岁时祓除、衅浴。”女巫职掌每年的祓除仪式,并为人们衅浴除灾。衅浴,谓以香薰草药沐浴。这被称为祓祭或禊。到了春秋时代,这种活动已经流传到民间。
郑国之俗,三月上巳,之溱、洧两水之上,招魂续魄,秉兰草,拂不祥。
大汉立国之后,正式将三月的第一个巳日定为“上巳节”。每当上巳节来临,人们就要携老扶幼到水边去游玩采兰,以驱除邪气,祭祀祖先。这叫做祓禊、修禊、禊祭,或者单称禊。
而明日的上巳,帝国十八岁的少年天子依礼制便要去霸上祭祀先祖,祈福除灾。届时,天子必将驾临平阳公主府,与公主一叙姐弟之情。既然是要迎接陛下的驾临,那么府中的一切便容不得半点马虎。
年轻的帝国,年轻的天子,在经历了孝文、孝帝二帝的休养以后,大汉王朝从内而外都散发着蓬勃的活力。
可身为皇帝姐姐的平阳公主明白,自己的这位弟弟心里,并不快乐。
外有匈奴寇边扰民,内有信奉黄老之道的皇祖母以太皇太后之身掣肘。而天子昔年为之“金屋藏娇”的正室,于去岁正式成为大汉帝国皇后的陈氏虽与天子伉俪情深,但却是一直没有子嗣。
当然,如今的天子富有春秋,子嗣一世倒也是不必急于这一时。不过……既然馆陶公主(②)珠玉在前,那么自己这平阳公主又何妨一效呢?
公主府内的某一间柴房之中。
身为柴房,哪怕是公主府的柴房,也绝不会豪华到哪里去。但这间柴房,简陋而整洁,木雕的小马、遮盖住裂痕的花朵……这里的一切都透露着温馨的气息。当然了,有着那样的一个人在此,无论多么普通的房间都将会变得蓬荜生辉。
年轻的卫子夫正在看着睡在竹榻上的小小人儿,数着他的睫毛。卫子夫虽然穿着最普通的婢女的衣物,但她的风姿绰约却早已是如同夜空中的圆月一般,冠绝群星,不可方物。
婴儿很小,甚至比一般的婴儿还要瘦弱。卫子夫看着这稚嫩的小脸儿,想起自家姐姐卫少儿那张苍白的面容。终于还是忍不住啐了一口:“这个负心汉!”
但没有办法,说到底,这个孩子乃是自家姐姐与那人私通所出。而那人也不过就是个小吏,自保尚可,又那里有余财养着姐姐和这个苦命的孩子呢?
看着这个可爱的外甥,卫子夫不由得小声祈祷道:“好孩子,愿一生长安。”
……
仙界·天庭第六天·七曜摩夷天。
杨戬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回想起刚才的梦境,杨戬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真是伤得不轻啊,杨戬心里想着。毕竟做梦这种事情,对于杨戬这样修为的人来说,已经不会出现了——一般来说,修炼到大罗金仙的修者举手投足间都与天道相契合,而这样的存在若是做梦的话,那便是预示着变故的出现,或是自身的劫难,或是天地间的大变故。
说起来,七曜摩夷天身为当年天庭长公主瑶姬掌管的“欲界六重天”的最后一重天,数千年来一直是被仙人们视为长公主府而存在着。但自从长公主触犯天条被镇桃山以后,这七曜摩夷天也就成了天庭的禁地,平常是绝对不会有什么仙人踏足此地,除了瑶姬之子。
说话间,杨戬来到了一间竹屋旁,打开了门。
杨戬首先看到的是一地的污水,随后,杨戬的目光缓缓上移,看到了自家徒儿。果不其然,秦英武正在发呆。
“回魂啦。”杨戬开口道。
“咦?”秦英武忽然抬头,正好看到自家师尊站在门口而方才的道人已然不见了踪影,“师尊?啊,内个啥,我老……刚才那位道长呢?”
习惯性的,杨戬对着徒弟翻了个白眼,无视道:“我先带你回去。”
“回?”秦英武感到了一丝迷茫,“回哪儿啊?”
“昆仑。”
话音刚落,秦英武只觉得一阵天翻地覆,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起来。隐隐约约间,他似乎看到了一只巨大的竖瞳,散发着仿佛能够洞察一切的光。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短短一瞬间。一切恢复了正常,秦英武依然站在竹屋里。
“这是,怎么啦?”秦英武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杨戬也依然站在门口,只是表情透露着一丝凝重。
“好家伙,看来这天,是真的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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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注①:巳日,这是中国农历的纪日法。巳日一共有五个:己巳、辛巳、癸巳、乙巳、丁巳。
农历(阴历)的天干地支纪年法,由甲、乙、丙、丁……等十个天干(干:主要、主干的意思,不是干燥的意思)与子、丑、寅……等12个地支(每一个地支对应一个属相)一一轮流相对应组合得出的纪年,因10与12的最小公倍数为60,故每60年轮回一次,这种纪年法后来也用于纪月与纪日。
巳日也是通过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等来表示......子时就是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这一时间段,然后以二个小时一个时辰往后排,以此类推。
注②:馆陶公主:刘嫖,汉朝第一位长公主,地位如同诸侯王,汉文帝有史料记载的两个女儿之一,窦皇后的唯一的亲生女儿长公主,汉景帝唯一的同母姐姐,同时也是汉武帝的姑母、丈母娘兼妹妹的婆母。
刘嫖生于前189年,封邑在馆陶县,所以称馆陶长公主,于汉文帝三年(前177年)嫁给世袭列侯堂邑侯(食邑一千八百户)陈午为妻,又称其堂邑长公主。汉景帝登基时封刘嫖为馆陶长公主,文、景朝唯一的长公主;汉武帝时,尊称大长公主、窦太主,是武帝朝唯一的大长公主,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陈午和馆陶有记载的子女有三个,长子陈须(又称陈季须),幼子陈蟜娶汉武帝妹妹隆虑公主,幼女儿是汉武帝第一任皇后陈阿娇,有一个孙子娶汉武帝女儿夷安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