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正听到此处,已觉得很不是滋味,交了银子的,死罪可免,不交银子的,无罪也得死,这便是刑部,比天的人命却被人视同草芥。
秦逸之说道,“在的,那人叫贾生,我今日还曾见到他。”
“那便好,你去寻他进来,我等是怎么也唤也唤不出他来的”
秦逸之听了便欣然去了,辛正给辛丑使了个眼色,辛丑也随他而去,再看这小小矿监的住所,地方虽然不大,确实诸般家用之物皆是齐备,还有几坛酒放在墙角,辛正掀开一闻,果真是酒香扑鼻,自己虽不饮酒也知道这是上好的佳酿,却见衣厨底下塞着两件破衣,比那秦逸之身上好不到哪里去。
心中一惊,突觉不妙,辛正连忙出了门直奔那草棚下面而去,只见辛丑和秦逸之已经在那几十个草棚下面找了半天,辛正心想坏了,召来防守的官兵,命他们赶快去找看看有没有已死之人,那队官兵本十分不愿意,却也知道面前此人在康王面前都得脸,必然来头不小,虽不愿意也只好照办。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果然有人呼叫,辛正急忙往那边去看时,为时已晚,一个贼眉男子死在当地,翻过身去一看,心口明显扎着一把匕首,鲜血之流,。
看来有人先下手,此时听见小山下有马蹄声响,果然是张治调的兵马到了,康王听见响动也出得门来,见辛正等人围在一圈,康王便招他过去。
进了康王暂时休息的小蓬,张治说了兵马调运之事,好一顿邀功,康王听着不耐烦,只命他即行调配,只留下辛正一人。
“我见你面色凝重,出了何事。”
辛正便把前事简要说了,“此人死在当前,我又在那矿监的房中看到些破衣,我猜忖这矿上早有安排,一旦事发,便出手把有可能造成麻烦的人给杀了。”
“幸亏你细心,要不然还不知道此事,可惜了,这本是个大好机会……”
辛正自然明白康王所指,据眼前看,只能说有人开了口子,以科考之机敛财,门费之事他早就听说了,便是参加科考之人,须向考官交门费,不交之人不能进考场,如此许多寒门学子便无缘龙门,交了门费只是个开始,如今看来,对于那些家境富裕之人,便有人有了目标,设局让科生染上官司,再逼迫他家里人交上银两,人却送到这矿上来,一石三鸟,然而都只是为一宗,那便是敛财。
门费是敛财、设局交换性命是敛材,现成的矿工便又省了好大一批开支,采出矿来炼成铁器仍是敛财,如此重重形成闭环,只为银子,然而反过来想,所有这些只能证明礼部逃不了干系,而对于刑部,顶多说他是查案不明、内存冤情,然而每年秋后处决的名单是由皇上亲自勾选的。
刑部送上去的名单看样子早将这些交了银子的人名字划掉了,也就是说皇帝怎么判也判不了这些人,因此要说刑部有罪,只能查那些个琵琶湖底的冤魂了,死无对证,又从何查起。
康王见辛正走来走去,又安慰了几句,“或许还有其他知情的矿工,也可能行凶埋尸之人会露出头角出来,也不是断了线索,辛正,你就不要过于焦虑了,你我二人先联明写了奏疏,拿下礼部尚书黄子安再说。”
辛正想着也只有此法了。
这几十个草棚下之人此时方分得一点干粮,几个合盖着一个褥子,辛正见那褥子像是军备品,心中有些不悦,但应急之事也没办法,润州府知府朱勉听说辖区内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吓得随着守兵一同来了,辛正见他战战兢兢,要说这么大一个私矿他一点不知情,那才奇怪,这个朱勉定也是黄国公的人。
“您是辛公子吧,属下润州知府朱勉特来听令。”
“朱大人千万莫要如此,在下只是五品少詹事,大人是四品知府,怎么受得起大人之礼。”
“辛公子是钦差,按大吴律,钦差到此,便如皇上亲来一般,司下不敢怠慢。”
辛正心想你对大吴律法倒是熟悉,然而春秋堂的人未到,到了有些事做起来也不及这位朱大人方便,便也不跟他客套,“那就烦劳朱大人把这些矿工逐个登记,莫有遗漏,以便勘察。”
朱勉没想到给了他这么份苦差事,这四千余人不像人猿不像猿的,逐个登记不知道要登记到何事,然而话已说出又不好收回,滋事体大,弄不好要人头落地,这个辛正又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还得仰仗他在御前说几句好话,只好带着一般书办刀笔吏去登记去了。
辛正却也不曾闲着,自往谷口小镇而去,辛丑连忙跟上,那秦逸之远远望见,却被人拦住,辛正见了摆摆手,那守兵才放他过来。
“正公子,要带上此人吗?”
“带上吧,这些矿工中定是混了矿监,这些矿监心狠手辣,转眼间却把那贾生杀了,秦逸之和我说了这许多,看这矿上危机四伏,处处都是杀气,来日对簿公堂,还需要他出来。”
辛丑点了点头,“可看他脚步轻浮,带着恐怕是个累赘。”
“这倒无妨,我去镇上看来也用不着我动手,刚刚张治又派了一千守军过去,加上前面调过去的一千,该有两千人马了,这镇上看起来也就七八百人,官兵再不济,以三敌一,还是没有什么风险的。”
却不知话未说完,那镇上顿时杀声震天,火光大气,看来是官兵和镇上的人动起手来了,辛正大感不妙,秦逸之吓得缩到辛正身后,张治听到杀声也要上马去那镇上。
“张副帅且慢”
“正公子为何拦我,这镇上之人果如正公子所言,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竟然和官军动起手来。”
“张副帅,不让你前,一是怕这是敌人调虎离山之计,不说这矿上还有什么秘密,却说康王在此,也不能疏忽,二是远看这镇上这阵势,四处火起,这火必然不是官军所放的,如果镇上之人是为了与官军开战,必然聚集一处和官军对垒,如此四处放火之势,依我看,是有人故意作疑兵之计。”
“那目的何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