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人口众多,虽然不及黄府,然而也有主仆百余人,林国公林巽正在府中内花厅中,面前摆着各种瓶瓶罐罐的丸药符水,这半日已经试验了几十种配方,但还是摇了摇头。
林逢生一路静静地走到门口,见父亲在参演医药,就欲退出,林国公转过头来看见,问道“近况如何?”
林逢生上前道,“黄国公和齐国公带着刑部、大理寺的人已审了三天,把辛府上上下下查了个遍,仍然无甚结果,只知道那日有人去放了假扮辛成璧儿媳许氏的木氏,许晋师兄已经派人去查了。”
“许氏是你许师兄的女儿,惨死异乡,也是可怜?”林国公林巽头发业已花白,年纪不在辛国公辛怀之下,家传杂学甚丰,因此也颇通养生之道,看起来比辛怀要年轻许多,只是面带病容,对于药理一样,其确实不及辛怀,因此日夜闭关研究,没想到自己染上病症,虽然仍在朝中挂个名,然而一般朝务皆不过问,只交给弟子们和独子处置,只有这辛府事关国运,也不由他不关心。
“父亲心疼这个徒孙,只可惜了我们当年为了亲近辛府,出了此计,没成想倒害了侄女。”
“还有其他动静吗?”
“回父亲,那一日宫中有个太监去见了辛成璧一家,称其是杀死靖虚小公主的凶手,刀氏和其女儿未能抓住他,反倒让他跑了,至今不知所踪,然而并没人注意此事,我觉此事蹊跷。”,林逢生说完,静看父亲反应。
“辛国公不可能害了小公主,肯定是另有其人,还记得那日黄国公派人送了一封信,让我等出手,抓春秋堂在京城分栈的人之事?”
“记得,五城兵马司统领侯师兄那日也是按令做了做样子,春秋堂的人可不是容易抓的,黄国公老谋深算,父亲也说了,他这边扳倒辛家,下一个就会对林家出手。”
“小公主应该是死在黄砚手下的人手中,送信之日接二连三事发,三府齐出,该是黄砚的计谋,辛府还有其他疑点吗?”
“辛成璧死时,辛成卓的岳父被袭,有人偷偷去放木氏,调开了辛正与辛月,而那个自称害死小公主之人,又引去了辛成璧之妻刀氏,再加上丁敖牵制住了辛成岭父子,因此有人才能得手,害死了辛成璧。”
“那辛成传呢?”
“辛成传一家虽然在府中,然而并不知情,直到听到声响,才去查看,这也不奇怪,辛成岭、辛成传对其兄辛成璧回府,本就心存芥蒂。”林逢生顿了顿说道。
“你继续说下去”,林国公说道。
“辛府因国公承袭之事一直未定,辛成璧回府后,辛成岭、辛成传本就觊觎国公之位,因才不满,自辛成璧回辛府后,二房、三房极少去探望,因此辛成传一家不知道也不奇怪。”
“那为何丁敖去拖住辛成岭父子,却无人去拖住辛成传一家?”
林逢生豁然领悟,“父亲真是明察秋毫,如此说来,辛成传的嫌疑最大。”
“我也只是猜测,辛成传为人行事如墙头之草,其妻高氏为人狠辣,你是清楚的。”
“是啊,儿的岳父与高鸣凤之父高翔乃是亲兄弟,当年高鸣凤之母害得我岳母不能生育,待到鸣鹤与我成婚之后,高翔就侵吞了我岳父家的私产,要不是父亲劝诫,儿当时真欲找其理论”
“刑部是如何分派的?”
“刑部以许师兄为首,七个清吏司的人马都在查此案,只是许师兄负责四房,二房由齐国公审查,三房由黄国公审查,大理司监察。”
“你有没有觉得蹊跷之处?”林国公问道。
林逢生想了一想,突然想到,“三房由黄国公主审,此事莫非与黄国公也有关联?”
“你前后连起来看,辛国公死那日,黄国公让人送信,让我截住那个跟着辛正的李百民,并顺藤摸关,抄了半圆客栈的京城分栈,同日,小公主殁了,辛国公自杀。辛怀死时,只有三房没有人调虎离山,也没有人绊住,而恰恰三房是黄国公主审。”
“父亲高明。”林逢生笑道。
“黄国公一直防着我们林府,以前行事目的多会告知,此次这么大的事却未相告,我听闻齐太后因为要严惩辛国公,公然指责圣上,你可有觉察?”
“齐国公今时今日的地位,一半是祖上的福荫,另倒是有一半靠了齐太后。防着我们林府,又利用齐府,难道是连削带打?”
“不错,如果我那日按黄国公意思,去抓了深入程太后宫禁的李百民,再封了半圆客栈的京城分栈,林府也必然开罪皇上。”林国公一捋美髯说道。
“这是为何?”
“你有所不知,春秋堂的老掌门程天问正是皇上的亲舅,当今圣母皇太后程太后的胞兄。”
“原来如此。”
“这春秋堂明为江湖门派,实际上是皇上掌握天下机密的暗哨,抓了他们岂不得罪当今圣上。”
“黄国公如此野心,难怪父亲警示孩儿要对黄府存着戒心。”
“不错,那日还有一事我未告知你,维儿那孩子得我真传,对星相占卜之术颇有领会,还写了信警示辛成卓之子。”林国公笑道。
“这孩子忒也大胆!”
“你莫教训她,这孩子将来成就远甚于你,林府未来恐怕还要倚靠她呢。”林国公这才把林维那日写了真心二字警示辛正的事说给林逢生听了。
林逢生一听果然高兴,连连称赞,“如此辛府对我们林府当心存感激了。”
“不仅如此,这些只是小巧,这孩子能领会到辛府若有难,其实对我们林府也不利,这一层却是难得。”
“或许她只是心中爱慕辛正。”
“自己的女儿自己都不了解,你呀你,用人之术,识人之明,你还差得远呢。”
“父亲教训得是,那还要请父亲多多教她。”
“那是自然,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救辛府。”
“父亲有何妙计?”
“我思忖皇上之意,也是要压一压辛府,然而也不会压得过重,因此虽然许晋与辛成璧是姻亲,本该避讳,然而仍命他与内阁同查。”
“可黄齐二公下手定不会轻。”
“因此者命许晋与内阁同查,而不是与黄齐二公同查?”
“父亲是说,皇上之意是想父亲也出手。”
“你总算明白了,我已得皇上密令,明日先去见皇上,该是命我黄国公对掉,他管兵部,我管刑部,也不能闲着了。”林国公站起来望着窗外说道,林府建在城内的落霞山的半山之上,正值仲秋,可山上却又不少的枫叶已经红了,秋日的天是如此的高,高得让人觉得寒意,只想敬而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