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枚市公安局,刑警支队队长办公室。
陈队将手指深深地插到头发里,他使劲地拉扯着并不长的头发。
“我情愿永远不再见到他!“陈队的声音如此如同中了梦魇。
杜桦磊、宋洁和卢成武的心被彻底地揪了起来,他们迫切地想知道卢宏平一家的命运。
紧张使得宋洁的声音微微发颤。
“您,您能详细说说么。“
宋洁的话音刚落,陈队眼前的光彩突然鲜艳了几分。
陈队的思维不受控制地回到了许多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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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年轻的陈队将卢宏平送出派出所时还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两个小弟弟还等着你,我不希望再在这里看见你。“
卢宏平回头看着陈队,他那张布满胎记的丑陋面孔此时显得如此诚恳。
卢宏平郑重地点了点头。
送走卢宏平后,陈队不知为什么感觉心情特别好,就连晨光也明亮了几分。
陈队的脸上充满了笑颜,他甚至感觉平日里死板的同事此时都说不出地可爱。
陈队坐在桌后记录着自己的工作日志。
窗外的鸟鸣如同跳跃的音符般环绕在他的耳边。
今天的时间过得特别快,转眼间已经来到了下午两点。
陈队伸了个懒腰准备到街上巡街,突然派出所的值班室闯进一个满头是血的中年男子。
这个中年男子浑身被泥土弄脏,由于极速地奔跑使得他气喘吁吁。
陈队立起眉头让中年男子不要着急,他沉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中年男子脸色苍白,他说他要报案,他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大堆废话终于讲到了重点。
男子说上回偷钢铁的人又去行窃了,这次不仅伤人而且还反被失手打死的时候,陈队甚至有一种失真的感觉。
陈队问道:“你说什么?”
中年男子又讲了一遍,陈队这回是听懂了,他感觉自己脑中轰隆隆地响了起来。
好半响,回过神的陈队立刻叫上派出所的其他人赶往现场。
案发现场就在那个钢铁厂偏门的外面。
此时现场已经围了一圈钢铁场的职工,一个人毫无生机地躺在人圈中间。
他后脑沁出的血染红了土地。
陈队看着此人被鲜血覆满的脸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不就是早上才离开的卢宏平吗?
看着卢宏平丑陋的面孔,陈队心中莫名地生出了悲伤,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出神地望着。
人们看见警察到了,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迎了过来。
他还没有站稳就大着嗓门叫道:“警察同志,你们终于来了!”
他指着卢宏平说道:“这个人上次偷盗不成,被放出来后还贼心不死!幸好我们的保安阻止了他!”
“你看他把我们的员工打成什么样子了!”大腹男子补充道。
大腹男子的声音如同榔头终于将陈队敲醒。
陈队这才发现卢宏平旁边还站着三个保安,这不就是当初押卢宏平来派出所的那三个人么?
这三个人如同受惊的小鹿,满头伤痕。
他们鼻青脸肿,极尽可怜。
陈队微微皱起眉头,他本能地对那三个人感到厌恶,而具体原因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陈队低头看向早就了无生机的卢宏平,他的眼中充满了不解,充满了难过,他觉得很奇怪,卢宏平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陈队第一反应是这三个保安挟私报复,但是怎么解释卢宏平死在钢铁厂的事情?
而且最重要的是还存在这些围观人证。
果然,在陈队简单地询问围观的人们后得到一个事实,那就是卢宏平是自己来到这个钢铁厂的。
自己来的?你不是应该在家里吗?你为什么这么做?
陈队感觉自己快要被闷炸了,他将现场留给了他的同事们,自己则沿路来到了街上。
陈队在寻找目击证人。
街边的晒太阳的老太婆们向他证实了,她们中午的时候看到卢宏平自己低着头,鬼鬼祟祟地朝钢铁厂走。
她们断言卢宏平肯定是又想去偷钢铁。她们告诉陈队,这个卢宏平一家平时就不和人来往,干没干过其他见不得人的事情都不一定。
黄昏的时候,陈队垂头丧气地回到了现场。
此时现场已经处理完毕,因为卢宏平的前科和那么多“证人”的“证词”,警察们做出暂时的结论:卢宏平的死是因为钢铁厂保安的正当防卫。
涉事的保安跟随警察来到派出所等待案件后续调查。
陈队耳里听着肉麻的恭维,心里想的却是卢宏平和两个儿子相拥的一幕。
在拘留卢宏平的几天中,陈队调查知道了卢宏平还有一个妻子,但是不知为何她现在不在家中。
那现在卢宏平家里只有两个小孩儿?
即使只见过一面,但两个小不点儿深深地刻在了陈队的脑中。
不行!
“我必须去看看他们。”陈队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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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G镇的这头走到那头仅仅只需要半个小时。
陈队沿街打听着卢宏平家的住址。
在小小的G镇,卢宏平再次盗窃反被打死的消息瞬间传了开去。
一路上人们既好奇又害怕。
在G镇发生非自然死亡的案件已经是很久以前了。在街边老太婆的解释中,不一会所有的人都知道发生什么了,他们唉唉呀呀地似在叹息,脸上却没有丝毫惋惜的神情。
陈队步伐沉重地来到一间旧屋外。
屋子的门就是一整块木板。
陈队几次举起手想敲门但是每次他都放了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两个小不点儿。
终于,陈队深深吸了口气后右手在门板上发出了“叩叩叩“的声响。
敲门声刚刚响起,门内便传来两个欢快的声音,一个明亮,一个稚嫩。
明亮的说道:“是爸爸回来了!“
稚嫩的说道:“不,是妈妈回来了!“
听到这两个声音,一向自诩无畏的陈队居然产生了逃跑的念头,他的脚不自觉地往后退去。
但是门终究是开了。
陈队再次看见两个瘦精精的小男孩。
他们一脸机灵,同样都有着漆黑明亮的眼睛如同最深夜空里的星星。
他俩看到出现在门口的既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年纪稍大一点的孩子认出了陈队。
他有些疑惑地问道:“警察叔叔,我爸爸呢?“
陈队感觉嗓子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好半响才强迫自己笑了笑:“这,那······叔叔只想过来看看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