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我觉得玄关真是个好地方,我半蹲着把鞋穿好,再偷偷地把门打开,关上门的时候我听见我妈叫了两声我的名字,也不知道她发现了没有。
我一个劲地跑到了广场,远远就看见他低着头坐在一旁的长椅上,我叫了他一声,他抬起头看着我有些讶异。
“你怎么这样就出来了?”他说。
我低着头看了看我穿着的睡衣,淡黄色的皮卡丘,后面还有一个皮卡丘的帽子,两只耳朵向后垂下来。
我尴尬地笑:“那什么,时尚时尚。”
说完我通想给自己来两个打耳光子。
他指了指刚刚跳广场散场的人群里,说:“你看那阿姨跟你衣服好像!”
我看了看一边走着一边扭着臀部跳着广场舞的大妈想,果然,现在皮卡丘也是热潮流啊?!
“那什么。”我把帽子戴起来,试图掩盖尴尬,“我们这块都流行皮卡丘。老少皆宜,老少皆宜嘛!”
他把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肩上,他里面穿着的是第一次见到他的白色衬衫。
“别感冒了,晚上有点冷。”他说。
我突然想起来,问:“对了,还没说呢?你那么晚找我什么事?”
他又低下头说:“乔以荼,我恐怕不能和你一起学文了。”
我有点不解,虽然不想打击他,可我还是忍不住问:“可相比你理科,你文科更占优势不是吗?”
他沉默了半天,我以为他是被我的推理给征服了。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林季说。
认识林季快一年了,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吞吞吐吐,犹豫不决。
我说:“那你倒是就说啊!”
半响,我觉得我要被他憋出内伤的时候。
他突然说:“乔以荼,我的意思是,我要转学了。”
这么晚叫我出来就为了说这个?那他一开始直接发给短信多好。
而且,我发誓,我绝对不会难过。
绝对不会!
“你要去哪?”我大喊,“你能去哪?”
他低声说:“我爸妈已经给我联系好技校了,学会计。”
我缓了缓,平静下来问:“在哪?什么学校?”
“H市职高。”他幽幽地说。
气愤变得凝重,沉默了很久,直到广场中的人全部都散去。
“乔以荼,其实下学期就高二了。”他吞了吞口水,温和而缓慢地说,“你刚好有个新同桌,我不会再把你的橡皮擦切好多块,我也不会再找你借试卷了,我睡觉你也不用替我掩护了,也不会有人跟你吵架了。而且你的新同桌肯定不像我,一事无成,随波逐流。他一定成绩优异,还能辅导你,这样真好!”
“林季,你丫是不是有病!”我感觉我说话都带着颤音,“你直接说我要转学了,你自己找个新同桌,不就行了,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矫情了。”
“对啊,直接那么说不就行了。”他声音低缓着。
我站起来,脱下身上的外套递给他,说:“您的前同桌要回家睡觉了,慢走不送。”
他抬起头看了看我,慢吞吞地说:“乔以荼,我。。。”
我看着他,他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他说:“我送你吧?!”
“不用!”我说。
很多年我还是记得,我离开那个广场的最后一个瞬间,谁都没有哭,谁也没有过分矫情。只是带着悔恨和生气,在那个广场中越走越远了。
林季,他就像一首老歌,现在听很好听,很多年后再去听仍然很好听,听着那首歌,你都还对和他在一起的天气和温度记忆犹新,只是当初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却再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