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慧倚着厨房的门木木地看冯虎忙碌,曾经执拗而纯真的女孩变成了现实而圆滑的妇人,那个最最熟悉的人,正渐渐变得陌生。
“醒了,宝贝,开车怎么会淋雨?”
“阿虎,我想家了。”阿慧的嗓子沙哑,曾经那么热切幻想着未来,却在纠结着对方的过失。
“是不是感冒了?”冯虎关切地伸出手摸摸阿慧的额头。
阿慧掉转身子来到窗前默默注视着外面的滂沱大雨,脸上的表情如同这暗浊的雨色。不见阳光东西会发霉!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阴暗的小角落,偏偏有人不喜欢打扫!
“好太太,我饿了,把那些古怪又深奥的想法抛开好不好?下雨天人的心情格外糟。”冯虎从后面拥住阿慧。
阿慧回身直愣愣上下打量冯虎,像对着一个陌生人。
“我们街上有一老太太很会捉树心里的虫子,要不要请她帮忙?我想你也有虫子了。”
听了阿慧的话,冯虎乐了:“我又不是棵树,哪来的虫子?”
“你是我的大树呢......中午喝多了,我还想睡会儿,你先吃吧。”
“别呀,人家为你做了好吃的,好歹尝一下。”
“没胃口!”阿慧转身离开,冯虎孤零零一人被扔在厨房里,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感紧紧包笼住他,食欲顿无,他默默坐到饭桌旁,暗黄的灯影加剧了侧影落寞的神态。
阿慧又跑到大雨中来了,叫着喊着好不热闹好不痛快!忽然,漫流的雨水在她身边积汇成河,她浮在水面上,飘到了大海中。大海是黑色的,她游啊游,看到红的鱼绿的虾蓝蓝的水草。黑色的海浪疯狂地拍打着她,好吓人。远远地她看见冯虎站在一艘轮船的甲板上嘻嘻笑着,她冲他呼救,他却充而不闻。她只有奋力地向前游,隐隐约约她似乎听到妈妈和姐姐的哭喊声。妈!姐姐!她大叫着,脚被水草缠住了,眼前一片漆黑,她的身体开始往下沉……原来是场梦!梦中惊出一身冷汗,身子粘的难受,两条腿被冯虎伸过来的大腿压的死死的,怪不得会游不动。她不会解梦,也不相信梦里的事和现实有多少因果关系。梦虽然蹊跷,但有一点很明白,那就是她真的想家了。
深深地长长地叹口气,她开始思念那座很温馨很安静的城市,思念空气中清新的植物味道,思念鼓浪屿的涛声。真爱遭遇挫折一切都变了颜色,未来灰蒙蒙一片渺茫。难道自己真被狭隘谬误的观念束缚住了?不,我不是个斤斤计较没有肚量的人,从来都是让爱主宰一切。我是不是错了?孤寂空虚的浪潮越升越高,麻木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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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久失修的房子在这场暴风雨中损坏,好多天不见傻升,阳光心里记挂着梅家母子。姑妈的风湿性心脏病刚刚好转,她决定周末的课程结束后去探望梅雪林,她向姑妈要了一瓶表哥从国外捎回治疗风湿性心脏病的特效药,这种药很贵,善良的老姑妈并没提及价格。捏捏干瘪的钱包,阳光的心情沉重,经济决定实力,自己还有七八万的债务,对“心有余而力不足”进而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
不出阳光所料梅雪林果然病了。她和衣躺在床上头发蓬乱脸色枯黄,似一枚干枯的树叶已耗尽生命的浆汁和鲜绿。傻儿子除了看电视便会坐在妈妈床前抹眼泪。站在陈旧泛着潮气的小屋内看到饭盘内干裂的馒头,阳光的鼻子一阵阵发酸。她奔向超市大包小包买了不少,还特意为梅雪林买了免淘大米和一个鲢鱼头。自己虽然吃素但不教条,她知道病人需要营养。
阳光炖好鱼汤,又小声教着傻升怎样蒸大米。江湄的电话打过来,请阳光和阿慧今晚到“玉树临风”赴宴,帮她陪一下客户。阳光以不胜酒力为由极力推辞,那边江湄的声一高,这边马上答应了。当江湄知晓阳光正在做的事后,声音忽然软的像砂糖,嘱托阳光替她为梅家母子留下二百块钱,回头把钱还阳光。
看到阳光手中小巧精致的手机,傻升的眼都直了,他用近乎贪婪的眼神注视着阳光握着它的一举一动,手不觉地放在耳边比作电话状,涎水顺着嘴角流下来。瞧出他的意思,阳光把手机放在他的手中,任随他摩挲把玩了一会儿,教着他摁响了手机。
“你好……我和妈-----妈谢谢……”阳光在一旁柔声教他,由于激动和兴奋,两颊泛起油紫色,“我……我想……娶你。”那边的江湄哈哈大笑,以为是阳光的恶作剧。阳光慌忙挂断电话,天知道这傻人还会冒出什么离谱的话。
“以后不准再说‘娶你’这样的话,人家会这样的!”阳光在傻升脸上比划了两下。看到阳光一脸严肃,傻升知道自己犯了错误,勾着头呆在沙发上一声不吭,心中却在盘算如何才能拥有这个神气的小精灵,当然他用的是简单到极点的思维。
做完力所能及的一切,阳光不等病床上的梅雪林道谢,转身逃出了小屋。帮助弱者是善良人的本能,朴素而古老的传统美德在物欲横流纸醉金迷的社会里依然如暗夜的闪电散发着耀眼的光芒。阳光听不得别人道谢,助人后那份坦然和释然源自天性,他牢牢记着外公的训导: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