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吃的汤药吃着,难喝的鸡汤喝着。当清荷在自己耳边吧啦吧啦的时候,平凡且幸福的一天就开始了。小丫头一如既往的烦,烦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陈晨笑呵呵的喝掉最后一口鸡汤,反转瓷碗示意一滴不剩,“鸡汤的味道最近好多了,怎么?夫人不再往里面放东西了?”
“夫人说能放的药材都放了,在放就要破坏口感了。所以最近的鸡汤味道真的很好喝,这样就不至于像喝药一样了,看得小荷难受极了。”清荷笑着说道。
陈晨奇怪道:“你也尝过鸡汤?”
清荷瘪着嘴,苦着脸说道:“最开始的时候是让大公子品尝滋味的,后来大公子实在是喝不下了,就把我推了出去,现在每当鸡汤好了我都要尝尝。”
“真是难为清景了!嗯!也难为你了!”陈晨笑的眉飞色舞。
“我现在正在学着熬汤,过些日子我就要代替夫人给少爷您熬汤了。毕竟夫人总不能一直干着下人的活。”清荷笑着道。
“是啊,我相信清荷的手艺一定很好,等你熬汤时一定要做到好喝些。你知道你家少爷的嘴是苛刻的了。”陈晨一副我很看好你的样子,笑着说道。
“嗯嗯!相信我,清荷的手艺一定是最厉害的。”清荷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开开心心的走了。
陈晨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活动活动身体,随意看了两眼《兰州地方志》就扔回了床上。然后走进书房,从桌子上的一堆书稿中抽出一张白纸,抽出一根毛笔,快速的研磨,沾点墨水开始写字。
五月十七日:到西桥南,那里有家孙婆婆梅花包子,那里的梅花闻着香吃起来肯定更香,说不定比老妈包的包子还要好吃。
五月十八日:过西桥,沿水街东去,里面有一家叫做周家肉饼的,旁边的汤饼好像也是他家的,长这么大就从来没有吃过馕饼!嗯,那天就不回府了。
五月十九日:听说现在的酒精度数低?听说能喝酒的人都是响当当的好汉子?嘿嘿!看看本公子给他们喝它个十八大碗酒,只是可惜这个岛没有老虎,真的可惜了!曲缘街南有家叫周园正店的买酒铺子,银瓶酒、羊羔酒最是出名,巧的是街北宋家还卖熟羊肉,那里的蘸酱可是一绝。那天得留着肚子去,好好的喝顿酒。林可可是一个好酒的人,他要是知道我喝过这么好的酒不得羡慕死我?哇哈哈……
五月二十日:既然提到林可就不得不提他家的那条纯种藏獒了,当初可没少在我面前臭显摆。养一条狗就满足了?真是笑话,看本公子养一只鹰。东门街左右有一条鹰街,听陈二小狗腿说有一家店和我家关系挺好,这次去一定多带些钱,买下店里的镇店之宝。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这才符合本公子的气势!呃……下一句是什么来着?算了不管了,最近要好好读书了,作为一个将要当官的人没有两句好诗词怎能镇住场面。
李白、杜甫的诗我可记得不少呢!哦哈哈哈……他大爷,不对,唐在宋前……
五月二十一日:东街北曰潘楼酒店,其下每日买卖古玩字画……呵,后世随意一副古代的东西都能价值百万,现在可是宋代,囤积个几十件留下来做传家宝,那本公子的后人不是有福了?我记得我家就有很多很多从祖上流传下来的宝物,要不然就凭陈庆之他能赚那么多的钱?别开玩笑了!
自己身上的钱不够,又有到清景那里当摇尾巴的小狗儿了!啊咧!?我为什么要说又?
五月二十二日:海鲜是个好东西,虽然我不怎么喜欢,但是韩溪喜欢啊!咳!这是什么逻辑……
东角楼街巷,本公子要吃螃蟹,本公子倒要尝尝千年前的海鲜是什么滋味!
……
……
六月一日:火云街南白家瓦子,其中大小勾栏五十余座,其中最大可容纳千人……啧啧!这个马戏团真是太大了,还是我理解错了?
六月二日:今天没有什么安排,因为东榆林巷回春堂的刘大夫要来给我看病,最怕小眼睛的人了,也最烦大眼睛的人了。比如我,比如林可……
早知道韩溪喜欢大眼睛的男生自己早就屁颠屁颠滚去医院割个双眼皮了,我要是早这么做哪里还有林可的事情了。
六月三日:还从未用银的酒杯的喝酒,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听说可以在卖酒的那里借银酒杯回来,一定要尝试一下。毕竟就自己的所见所闻,还从未见到谁用银酒杯喝酒,自己可能就是第一个了。
六月四日:应林家大公子也就是林安之去林家园林赏夏菊,谁对菊花有兴趣啊!哎?是这个兴么?……还不是想着有没有机会去偷偷窥视一下自己未来的媳妇?对于自己的这个媳妇没别的要求,只要比韩溪好看就行了,只要比韩溪好看我就心满意足了……
……
七月十七日:去莲园赏莲?只要自己能把爱莲说背下来就去,增加一下自己的文明也是很好的,省得让林家小瞧了,以为本少爷只是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公子哥!我就很想问问他们,你们有见过这么帅的小眼睛帅哥?
七月十八日:陪夫人去城隍庙上香,听说每年的那个时候都要去祈福。白白喝了人家那么多碗鸡汤,不去真的不好意思,毕竟本公子还是一个脸皮薄的人啊!
哎!没人欣赏自己就只能孤芳自赏了!
……
看着自己写的歪歪扭扭不堪入目只有自己能够勉强辨识的纸张不由得放宽心,毕竟里面有着不少不属于现在的人名和事物。陈晨坐在椅子上大声的喊了句陈二,刚刚将墨水用尽的毛笔怼进砚台里,陈二就一声不吭的出现在陈晨的面前。
高效率真是一件值得称颂的事情,陈晨赞赏的点点头然后小心的整整齐齐叠好写满了三页纸,毛笔随意的摆在桌子上,做好一切好抬起头,笑着说道:“今天城里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陈二弯腰,想了一会儿细声说道:“今日樊楼对面开了一家春意院,院里请的据说是教坊司出身的伶人。不少贵人都打算去听听曲,也是给足了春意院主人的颜面。”
陈晨眉毛斜挑,轻着嗓子小声问道:“卖身么?”
陈二笑着摇头,“只卖艺,不卖身。不过公子想的话小人可以安排,我会小心谨慎不让别人知道。”
陈晨敲着桌子,咚咚咚的敲着直响,嚷嚷道:“算了吧!本公子马上就是有老婆的人,娶妻之前就算了吧,毕竟林安之可不好惹。”
“算了,准备好银子!一会去春意院瞧瞧!”陈晨将叠好的纸张揣进怀里,心里想着也不知道现在的歌手唱歌有没有后世好听。
陈二略微迟疑,向前走了几步,小声的说道:“咳!大公子怕是不许。”
“为什么?”陈晨疑惑。
“考虑到公子您将要娶亲,这时候在城里流传风流的名声不好。大公子今日特意嘱咐我让您在家里读书,说是过些日子可能要考校你。”
陈晨对陈清景总是有莫名的惧意,两者之间的关系在陈晨看来就像是老鼠见到猫……难怪自己总是将他比喻成猫咪,原来自己是小耗子。
哦,还有讨厌的闭关读书,这可是影响我的整体打击的。陈晨仔细想了想,板起脸:“你是听我的还是听大少爷的?让你做什么你就快点去办,以前真是白夸你办事伶俐了,一到关键时候你就扯着我的后腿!”
“当然是听……大少爷的!还望公子见谅。”
“………”
“既然你明知道不让去,为什么还要告诉我?我要去告诉清景去,清景不收拾你我就去找父亲去,父亲要还是不行我就去找夫人去。就是你要蛊惑我去青楼!看咋俩最后谁吃亏!”陈晨啪啪啪的使劲拍桌子,凶巴巴的盯着陈二。
“这……”陈二使劲掐着自己圆圆的脸,短小的眉毛向下皱着,快成了倒着的八字。
“这什么这!赶紧走,趁着清景不在赶紧走……”陈晨一看有戏瞬间喜笑颜开,拉着陈二就往外走。
来到古代不去一次青楼也好意思叫穿越?真是够丢人的了……
……
……
陈晨坐在春意院二楼角度最好的位置上,左手搭在栏杆上微微歪头就能看见楼下的……舞台?陈晨轻轻地啜了一小口酒,感觉酒劲没那么大就一口喝了下去,喝完之后咂咂嘴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然后就对着酒瓶吹,一口喝了干净。
一座朴素典雅的舞台,好吧,这分明就是舞台。细细咀嚼羊肉的陈晨悠然点头,心里想着那要是不叫舞台我就不知道用什么词语形容它了。
“好吃!这个羊肉挺好吃!再帮我叫一份。就是这酒没什么味道,多要点好酒过来。”陈晨打着酒嗝,看了一眼坐在桌子对面的陈二说道。
陈二点头起身离去。
就在这时,琴瑟之声交合,五名清秀的女子翩翩起舞,一个抚琴女子用清脆悦耳的声音唱到:
“梦觉、透窗风一线,寒灯吹熄。那堪醒酒,又闻空阶,夜雨频滴。嗟因循、久做天涯客。负佳人、几许盟言,更忍把、从前欢会,陡顿翻成忧戚。愁极。再三追思,洞房深处,几度饮散歌阙。香暖鸳鸯被,岂暂时疏散,费伊心力。殢雨尤云,有万般千种,相怜相惜。”
台下挤满了人,楼上站满了人。场间未有一丝杂音,只听丝竹声声声入耳。台上的女子们不知疲倦的舞着,优美的舞蹈与音乐仿佛夺走了所有人的心魄。
观众的痴迷与狂热才是演唱者最好的报酬,陈晨的双臂和脑袋都搭在了栏杆上,认真的欣赏。
“恰到如今,天长漏永,无端自家疏隔。知何时、却拥秦云态,愿底帷昵枕,轻轻细说与,江乡夜夜,数寒更思忆。”
台上的女子们停止舞蹈,琴与瑟的声音逐渐消逝。抚琴的青衣女子起身,与舞女们一道鞠躬,随后抱琴入后台。
楼内的时间好像被暂停了五个呼吸,然后一直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叫好声冲上云霄。
陈晨受到了极大地冲击,两条胳膊在栏杆上晃啊晃啊晃,不断地喃昵,“当赏,当赏,当赏!”
很突兀的,陈晨瞬间弹起,脸色通红,手指天空大声吼道:“当赏!”
听到的人们哈哈大笑,不以为意。一旁的陈二忙不迭的应声,“哎哎!公子您醉了,醉了!”
陈晨半梦半醒、断断续续的吟道:“此……间……乐,不……思……蜀!”
楼里喧嚣一时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