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车完毕,张顺让许秋林先上车,他自己做到副驾驶位置上,开车的就是张家宁,许秋林想,比我都柔弱的样子还开库车?还不如我开呢!正想着,库车以破百的速度从县行院子里飙出去了,把正在想事的许秋林甩了一大跤,后视镜里张家宁好像从刚才许秋林的表情上看出了他的心理活动,轻蔑地瞅了一眼许秋林。
中午,几个人在金沟到蒲桥之间的路途中吃了午饭,张顺让张家宁把车开到离公路有两三公里的一家狗肉店去吃狗肉,这家两层阁楼建筑的小店开在很偏僻的地方,老板娘虽然比不上赵满双领他去过的那家店的尹老板娘,也是徐娘半老,别有一番风味,张顺让老板娘做了一锅烩狗肉,要了几瓶云江啤酒,一顿吞云吐雾、海吃大喝。
一会酒饱饭足后,一直懒得理许秋林的张家宁主动跟许秋林说:“走哥们,到鱼塘去看看!”许秋林刚要说“不去,刚吃完饭,在这待会”,看见张家宁对着自己挤眉弄眼的,一时没明白过来,过来好一会,突然想到赵满双那次和尹老板娘在他睡的隔壁屋里发出的令人眩晕的呻吟喊叫,才明白过来,赶紧跟着张家宁起身出门,转到狗肉店后面的池塘去了。
这是一个并不大的鱼塘,但是主人显然是别出心裁,把鱼塘用两个带着铁网的闸口与旁边的玉清河连接起来,池塘边上还长着几株荷花,花儿已开过,留下些边缘有点干枯的荷叶随着水浪摇曳,看着眼前的景象,许秋林多少有些伤感,想到现在的自己,就好像那水中摇曳的荷叶,命运全然不能由自己掌控,只能随着时间的推移走一步看一步了,低下头叹了口气。“怎么,到安保部觉得屈才了?”旁边摆弄这手里的钓钩的张家宁问。
“没有,就是看到水里边的荷叶,在想想咱们每一个人,不是挺像的吗,走到哪儿都有一种东西牵绊着,命运全然不由自己。”
“哟,这么多愁善感呀,依我看呀,凑合一天算一天,工资不会少你的,干嘛那么吃力巴哈的,再说,你现在想那么多有用吗,你自己也说全不由自己,那还费那劲干嘛?不如跟我呀,学着钓鱼,愿者上钩嘛!”
“张师傅这几句话说的在理,都带出点禅意来了。”
“你还别说,我呀,真是参禅的,钓鱼就是消遣,钓上来了我也把它放生掉,改天领你去寺里转转。”
“什么寺?远吗?”
“嘘……”张家宁竖着指头示意许秋林小点声,“到时候你就知道啦,我这鱼快上钩了……”
说时迟,那时快,张家宁娴熟地挑起鱼竿,右手急速转轮收回鱼线,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被从水里揪了出来,许秋林站在旁边就那么怔怔看着,也搭不上手,张家宁把鱼从鱼钩上小心翼翼拿了下来,注视了一下放到鱼桶里,又撒了钩,看着水面,对许秋林说:“寺你肯定知道,就是咱们县城旁边的灵山寺。”
“哦,那儿啊,我去过。”
“去过,但不一定看过,看过不一定懂过呀。”
“嘿嘿,行,哪天跟张师傅去沐浴沐浴佛光,看能不能把我这身上的晦气扫一扫,转转运。”
张家宁突然有点神秘地跟许秋林低声说:“你在下面工作出色,这是行里所有人都知道的,但是,赵满双跟耿为民不对付,你是赵满双抬举的人,当然就会被姓耿的打压了。”
许秋林说:“这领导们之间怎么回事咱不清楚,干好工作却是个责任心的问题,听天由命吧!”
两个人正闲聊着,梁小冰的电话打了进来:“许秋林,你在哪儿呢?”
“下乡送库啊,怎么了,小梁?”
梁小冰有点尴尬,“哦,没事,就是晚上看你有没有空,请你吃个饭?”
“唉呀,这会儿还在蒲桥呢,回来可能会晚一点,我还想着请你吃过饭呢,好好感谢感谢你!”
听许秋林说要请自己吃饭,梁小冰别提多高兴了,对许秋林说:“哪儿啊,那都是举手之劳,你刚到机关里,也没个人照应你,咱们是同事嘛,对不对?要不这样吧,你啥时候回来,咱们找个地方坐坐?”
“行,我回来给你打电话!”
张家宁瞅着许秋林笑嘻嘻的,“小梁,是梁小冰吧?我跟你说,这小妮子可不是一般人啊,你跟她交往好处少不了,但是也要当心哦!”
许秋林转过脸看了看张家宁那故弄玄虚的脸,道:“什么意思?”
“你大概还不知道梁小冰的父亲是谁吧?”
“谁呀?”“就是市支行的——梁行长!梁小冰可是梁行长的独女啊,要是你能跟她处个女朋友什么的,没准你很快就能到市分行去呢!”
“啊?原来是这样,那梁小冰怎么在县支行待着,还是双阳市最落后偏僻的玉春县?”
“这你就不懂了吧,你别看玉春县是双阳市最落后偏僻的县,但是条件艰苦那是锻炼干部的好环境啊,从这玉春县走出去的市一级分行行长就有三个,你呀要能跟梁小冰处好关系,你的苦日子就快要到头了!”说完就转过头去继续钓鱼了。
许秋林待要反驳他说自己已经有女朋友了,跟梁小冰是不可能的,转念想,说这些跟人家又有什么关系呢,处不处女朋友那是自己的事,人家也是好心提醒一下自己。许秋林心里想着梁小冰对自己是不是那个意思,如果是,自己又要怎么应对她?
想着想着,再也没有心情看张家宁钓鱼了,绕着来时的路回到了刚才吃饭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