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夷国前来北越,来人是南夷的太子苍暝与公主苍摇。早就在三riqian,这两人便到了北越,今日北越皇宫设了洗尘宴,来招待从远处而来的客人。
烟柳院中,小院子内,书房里,顾千容正在静静的看书,突然就听到某处一声轻响。抬起头时,便看到一男子站立在自己面前,顾千容微微一笑,轻声唤道:“长野叔叔。”
“小姐。”
长野看着顾千容,也笑着点了点头。
十年后的他,面上有了一道细小的疤痕,眼底带了些许的沧桑。眼底原来的戾气被岁月磨了圆滑,不显露一丝。懂得了隐藏自己,也只有在他的小主子面前,那一张整日阴沉的脸上才会有一会儿的晴朗。
“小姐,南夷的苍暝太子与苍摇公主早已在三日前到达北越。在今日,皇宫为二人设了接风宴。”长野也笑了一笑,随即说道。
在听到南夷二字时,顾千容翻书的动作微微一顿,长野似乎是没有发现她那一瞬的异常,说起了今日宴会之上的场景:
“早听闻北越三月盛景,如今一看也真没让在下失望。”苍暝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微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太子殿下谬赞。我北越怎及得上南夷。”皇帝也微笑着,和蔼的说道。
在场的都是人精,自然是听得出来两个人之间的那一股火药味儿。
“此次到访,是为了能与北越永结百年之好,故而使我们兄妹前来。除此之外,还有一事,小妹眼光比较挑,父皇与母后都为她愁白了头发,所以特意关照一下小妹的婚事。”苍暝浅浅一笑,缓缓道。
这话一出,所有人也便清楚了。
这位公主殿下只怕是与当初的楠乔郡主一样,政治利益的牺牲品。
苍摇面色微微发白,强自镇定下来,低垂着头,口中淡淡的血腥味弥漫。
“哦,对了。当初楠乔郡主嫁过来的时候,是有一双儿女。我南夷决定接回楠乔郡主的血脉,不知陛下……肯与不肯?”苍暝虽然依旧在笑,却笑的危险,令人毛骨悚然。
听他这话,大殿之中一片寂静。
烟柳院中,顾千容坐在梳妆台前,听得长野为她讲述宫宴中所发生的事情。听到苍暝说要接他们会南夷时,嗤笑一声。
“小姐?”长野一脸疑惑的看着顾千容。
“无事,你继续。”
长野点了点头,继续讲下去。
正当皇帝不知道怎么答复的时候,坐在一旁一直静默不语的司空烬突然说道:“接楠乔郡主的一双儿女回南夷自然是没问题,只是,太子殿下应该清楚,既然楠乔郡主当初来我北越和亲,自然就是我北越的人。而且镇国将军府出事,想必殿下也是一清二楚。现在说要接将军府的两位回南夷,是不是太晚了些?”
一番犀利的言辞,使得苍暝无法应答,笑容微微深了一些,眼中的寒意不自觉的加重。
“这位便是……御王殿下?真是久仰大名。”
“不敢。”司空烬微笑着回应。
苍摇在他开口说话的那一刻,头抬了起来,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
此时此刻,这已经不是两国邦交的问题,一个不小心便会演变成战争。到时候,她也只能像当初的楠乔,被放弃掉,死在北越。
“既然御王殿下都这么说了,在下也就不勉强贵国,能将楠乔郡主的一双儿女寻找回来。只是……苍南王并非我皇室中人,是异性封王。楠乔郡主过世的消息一直没有传到苍南王的耳中,若是没有找到姑姑的一双儿女,苍南王那边,只怕是不好交代。我想,北越应该也不想看到双方闹到无法开交的那一面吧。”
司空烬看着苍暝,正在斟酒的动作一顿。
苍南王。
这个名字,几乎是北越的噩梦。
当初北越与南夷之战,就是因为有这个人的存在,北越才会惨败。后来,北越除了一个顾元清,也就是大名鼎鼎的镇国将军,苍南王当时败了一次,败在了顾元清手中,自此再不上战场。南夷与北越当时都已元气大伤,才会暂时休战。楠乔郡主,苍南王最喜欢的女儿,放在手心里宠着的宝贝。楠乔当初嫁过来,本来苍南王就是不愿的,是楠乔郡主自己当初选择的这一条路,伤了苍南王的心。
后来,双方再度交战,楠乔夹在两国中间,难以抉择。但是楠乔郡主在最后,终究是选择了跟随顾元清,镇国将军府灭门,楠乔郡主身死,一双儿女遭受通缉,整整十来年。这些消息,南夷一直都有,只是一直不敢让苍南王得知。
这一次过来,当然不仅仅是为了和亲。最重要的,是找到楠乔郡主的孩子,带回南夷。苍南王已经有几次问起楠乔郡主的事情,父皇倍感压力。若此时告诉苍南王,两国交战无法避免,哪怕此时南夷还尚未恢复以往的繁荣。
苍南王一生只楠乔郡主一个女儿,楠乔郡主身死,带回了她的孩子,至少还是有挽回的局面。若是真真到了那一步,只怕南夷危在旦夕。无论是父皇还是他,都不希望看到那样的局面。
“太子殿下很着急?”司空烬自然是十分清楚苍南王的厉害,当初的他虽胜了对方,却也是险胜。北越现在也经不起再一次的战争,若是能够和平解决,为何还要再让当初那个人再出山,搅一场血雨腥风呢。
苍暝看着他,不语。
司空烬看向坐在首座之上的帝君。
皇帝察觉到了司空烬眼底的意思,无奈叹了一口气,“苍暝太子,不是朕不想让他们回去,只是……他们两个此时在何处朕也不知,恐怕也……”
若是可以,他也不希望苍南王再出来一次。
苍暝笑道:“只要陛下不反对,在下自然有办法找寻。”
顾千容听完长野的汇报,轻笑道:“南夷要接回我与千丞?”
“是。”
“呵呵,”笑容一转,多了些讽刺的意味,“早不说晚不说,在这种时候了才说这种话,南夷不觉得说得太迟了吗……再说,苍南王,是我们的外祖父是吧。”
“是。”
“长野,尽量把消息传到外祖父的耳中。我倒是要知道,十多年不管母亲与我们姐弟的死活的外祖父,究竟有多重视我们。”顾千容虽是在笑,却笑得冰冷。
“小姐,其实苍南王……”长野皱着眉,“其实,当初苍南王是极力反对郡主嫁给将军的,只是拗不过郡主的苦苦乞求,才应了下来。直到后来,战争再次打响时,郡主没有选择回南夷,气坏了苍南王,苍南王才说出与郡主断绝父女关系的那一种话语,其实……”
“长野,”顾千容开口,阻止了他下面的话语,她道:“0母亲选择了父亲,父亲选择守护北越。司空烬没说错,楠乔郡主,我的母亲,已经算是北越人。无论南夷处于什么样的心态,什么样的角度来说要接我们回去的这种话,就算有苍南王在我们背后,你觉得,我与千丞去了南夷,会发生何事?还是你觉得,凭借着苍南王,我们外祖父一个人的力量能完完全全护住我们?”
“你是否忘记了,苍南王,他不是当初压力战场上意气风发的苍南王了。他会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会是一个合格的外祖父,但……他是南夷的王。而我,现在北越。母亲承认了北越,就等于我是北越人。长野,好好想想吧。”顾千容说罢,便继续看自己的书去了。
长野一个人待在这里,仔细想了想,明白之后,出了一身的冷汗。
顾千容见长野头低垂着,知晓他是明白了,缓缓一笑。随即看了看窗外,初春时节,这般美好,只是啊……鲜少有谁会真的望编这美景。
南夷来和亲,苍南王、苍暝、司空煜、司空烬……
顾千容唇角的笑容逐渐冰冷。
北越,要起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