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师傅为逝者化妆的美容箱和医生的便携急救箱大小相当,里面装着湿粉、干粉、粉扑、木梳和棉球等。平常要用的整容工具也就是医院缝合用的针、线、止血钳。
柳青想,难怪吴师傅要说把自己当成美容师或医生,这样的想法的确更能让妆容师们接受。
柳青每天看着吴师傅给不同的逝者化妆,心里满是厌恶之情。
“我把工作台上的每一具遗体都当成自己的亲人,这样既能理解那些失去亲人的悲痛,也会克服自己的恐惧。即使逝者变形了,身上散发着腐臭,我们也不能用厌恶的心情去为逝者化妆。想想吧,逝者若是我们的亲人,逝者因病、因意外的事故离开了我们,我们原本悲痛的心情再看着逝者变形腐臭的身体该多难过啊,要是让逝者就这样离去,逝者不心安,我们也不能心安呀!所以,**们这一行不但不能厌烦,而且还要带着对生命的敬畏、对逝者的同情,好好地为他们化妆,让他们安静、详和地走完他们的最后一程。”吴师傅缓缓地说,“让逝者以安详整洁的面容告别亲人,这是对逝者的尊重、对生者的告慰。听到逝者家属感激的话,我会感到满足,忍受的委屈也会因此烟消云散!”
“呆在这压抑而冰冷的空间,面对冰冷的遗体能不恐惧吗?给这些没有生命的遗体化妆,就因为逝者家属的几句感谢话就会满足?受到的委屈也不在乎?”柳青听着这些话,不以为然。
“觉得我说的话可笑吧?要把自己跟这些毫不相干、陌生的逝者当成亲人觉得太迁强了,是吗?”吴师傅看到柳青脸上不屑的表情,语重心长地说。“其实,这世上的人不论贫穷的、富贵的、年轻的、年老的谁能逃一死呢?谁又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怎样死?谁都不知道!可是,不论谁离开了这个人世,都不希望以难看的姿态离开这个世上,即便这是人生的最后一程,也都想好好地走完。想通了这些,再接触他们(逝者)便不会再厌烦和恐惧了。”
柳青没有将吴师傅的话放在心上。尽管她不喜欢现在所从事的工作,但在没有找到更好的工作之前,她只能克服恐惧面对这一切。
吴师傅让柳青先练习缝合一些遗体上的小伤,积累了一定的经验后,掌握了缝合技术,柳青就可以给那些因故而变形的遗体做面部整容了。
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一位和柳青年龄不相上下的女孩在马路上被车撞死,额头撞破,鼻梁被撞扁,手脚多处折断,满身满脸的血。女孩被送到殡仪馆后,柳青在吴师傅的指导下,开始了第一次“特殊”的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