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来,自然不习惯。时间长了,你也就习惯了。”吴师傅说,“干这一行的大多是男人,可这一行需要女妆容师。有一些年轻的还没有结婚的女孩,因病或者各种意外离开了人世。作父母的伤心难过之余,自然希望能有位女妆容师为其脱衣、擦洗、穿衣、化妆。即便是已婚的女人身故时,她们的丈夫也不愿意男妆容师为她们擦洗、上妆,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
柳青不作声,心里却想:“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谁愿意上这儿来为她们化妆呢?”
“觉得干这个很难是吧?”吴师傅缓缓地说,“这世上哪样事不难呢,不过比起死,一切又都不算什么。我做这一行久了,觉得生命太脆弱了,没有什么比好好活着更重要。”
柳青被吴师傅的话触动着,她承认,吴师傅的话有道理,这些天,她在家除了要克服恐惧,想得最多的也就是要活着,好好活着。
吴师傅先教柳青给逝者穿衣服。因为接触的遗体大部分都是冷冻的,柳青要学穿衣服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殡仪馆地下的防腐部值班室就在遗体护理室隔壁,为了淡化地下室的压抑气氛,馆里特意在妆容师更衣间的墙上绘上亮丽的风景。每天上下班,柳青和其他的妆容师们进出这扇门,感受着生活与工作两个世界的截然不同。
吴师傅一边给遗体画妆,一边对柳青说:自然逝去或因病而死的逝者面部妆容比较简单,看上去安详红润就行。
洗脸、打粉底、上腮红、描眉、涂口红……这些大多数女孩每天出门前的打扮,现在却要与冰冷的遗体联系在一起。柳青听着吴师傅的话,想着要干的工作,觉得头皮发麻。
“像我们这样的人,称作特殊妆容师,也叫遗体美容师。”吴师傅说,“有人还给从事这样职业的人取了另一个美丽名字,你知道是什么?”
“不知道。”柳青摇摇头。这样的职业还能有什么好听的名字,她想。
“人生终点美容师。”吴师傅说。
“人生终点美容师?!”柳青重复道。不错,人死了,也就走到了人生的终点。给遗体化妆,从某种程度来说和美容师干的是一样的活。
人生终点美容师,名字是好听,但工作性质终归是疹人的,柳青想。
吴师傅用心地教着柳青:对一些遗体要采用特殊的技艺。比如鼻梁塌了,要先用橡皮泥捏起来,遗体若是手脚弯曲就要先按摩,看看能不能弄直,若是实在不行就把关节错开,将骨头恢复原位后再进行缝合,用纱布包裹好。
吴师傅说,给逝者化妆就是要让尸体以最好形象与生前亲朋好友告别,死者亲朋悲伤的心情会因此而稍稍好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