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素然把刚出生几天的婴儿轻轻地放在了摇篮里,在婴儿额头上点下一个爱抚的吻。
妊娠期结束才几天,身体仍有诸多不适反应。她拉开了窗帘,想透透气。
不知有多久没这么认真地欣赏皎洁的月光了,十个月以来全部的心思都在胎儿的护理和自身营养的均衡。
窗外的空气令人神清气爽,伴着明亮而硕大的月,她觉得心旷神怡。
从小就听父母说月亮上的黑点是月球上的山峰和沟壑,可爷爷奶奶不同意,说那明明是月亮女神脸上的美人痣。
所以,她总是愿意依偎在爷爷奶奶的怀抱中。
今晚,那些黑点犹在,仍然是小时候的那些黑点。不觉间,有一个黑点变大了。
霜素然明白是自己好长时间没眨眼睛了,眼睑里水泪有点多,于是揉了揉眼睛。再睁眼,黑点还在变大。她开始屏息凝神,让自己更专注。
黑点逐渐变成片状,飘过缭绕的云烟,从高层建筑的墙壁擦过,看似没有方向东碰西撞,实际上婉婉转转只飘向一个方向。
等霜素然完全看清它是什么的时候,它已经飘进窗户,并没有落在她已经伸开的虔诚双掌上。
一件黑色上衣轻轻地遮盖在了熟睡的婴儿上。
霜素然迈着虔诚的步子,走向它,把它方方正正地叠了起来,举在空中,用灵魂喊道:传说降临!
......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塔拉玛拉王宫,舞皇的办公殿堂内,壁炉里的火还在拼命燃烧,火光照到了华丽而干净的地毯上。
地毯两侧是深棕色的沙发,枕臂和靠背上都盖着密密麻麻的条状披巾。沙发山陷下去一个坑,承载着使者的体重。
使者静静地注视着克倾,而克倾则端坐于两座沙发间的地毯上,面对着炉火。他盘腿而坐,两手放在双膝上,低着头闭着眼。
舞皇舞爵早已去休寝了,落也被安排了房间,这深夜的殿堂里只剩下使者和克倾二人。经过一个下午的说教,使者还是决定让克倾亲自感受核引的存在。
“你感受到了吗?”使者打破了沉默。
“没有。”
“要专注,要用心,排除一切杂念。”
“我确实脑子里一片空白,可还是什么都感受不到。”克倾此时感到身子有点僵。
“没那么容易的,核引是对驱络的召唤,驱络本身就已经高于物质的存在了,核引当然要更加的超然。不要烦躁,再用心!把气沉到丹田。”
“丹田在哪?”
“别管在哪,深呼吸,把气压到胸腔脾胃以下,再把气息调匀。”使者又躬了一下身,“不论是物饰的光明面还是暗邪面,只要附于其上的星兑之力被启用,各个节点的驱络便会涌向你的身体,如果还不想办法感受核引,核引将在压力之下冲破你的身体,你会有生命危险的!”
“使者,那您不要离开我好吗,没了您我不知道如何感受。”克倾很想睁开眼睛。
“我手头有更重要的事,再说面对核引我自己能力也有限。虽说我已修到了玄阶,可是每升一阶,难度会成千万倍地增长。”
驱络一共分六个阶段,分别是低阶、中阶、高阶、玄阶、幻阶、星阶,每一阶都包含三层。
“也就是说你一共要经受十八次磨练和修习,”使者继续说道,“而且越到后面越难,我真的教不了你,自己的命运要自己掌控!”
一大早,广场上就人头攒动,都集中在舞台附近,有的观众来迟了,就在人群外围踮着脚观望。
舞台外围,有一条防护带,十步一隔,系在木桩上,把舞台圈了起来。
防护带内,工作人员在侍弄着舞台,评委官在台上陆续就座,台下两侧,斗舞的舞女们早已精装打扮,两手提着衣裙等待,害怕被尘土沾到。
嗡嗡的说话声从外围的观众中传来,这其间有很多舞女的家属,他们一句话都不说,手心都捏有一把汗,因为这次要被淘汰的话,只能下一年才能再报名参加。
舞女们又亢奋又紧张,两手都紧紧攥着裙摆。斗舞大会每周举办一次,并且评委官每周只能选出一位舞女,不管来比赛的舞女有多少。
被选出的这一个优秀舞女会被报送至王宫,再由王宫的下层官员进行考核,层层递进。
能坚持到最后的会有幸见到舞爵和和其手下的内阁议员,如果幸运之极连这层都能通过的话,最终会由舞皇亲自甄选。
舞皇若点头,就是很满意的意思,该舞女会被委以最基层的官员,从此就有了晋升的渠道,有机会进入塔拉玛拉上层社会。
广场远处的拐角处,一群非主流的少年排成一队猫在墙角处,窥视着即将开始的斗舞大会。
“小的们,只要台上慢悠悠的音乐响起,我们就上。”采儿悄声命令道。
“是,我的老大。”一个小弟几乎是跪着回答的。
采儿一脚把那个小弟踹开,他仰身倒在了地上。
“为什么,这次我什么都没做错啊。”被踹飞的小弟瞪着眼睛叫到。
“这次没有理由,你刚才那副表情太贱了,还有下次别把脸贴我那么近,明白了吗?”采儿抬了抬那副夸张的大镜框眼镜,戴在小拇指上的戒指在晨光下耀出一道金光。
小弟们永远只看得见她一只眼睛的表情,因为那副眼镜只有左镜片是透明的,右镜片是墨镜镜片。
另一只看不见的眼之表情,通常会让小弟们产生一种神秘的敬畏感。
她的头发熨得特别直,似一条一条的上等绸缎从黑白头布里流出。
“滚后边去!”采儿转过头。
被踹飞的小弟拍了拍屁股,悻悻地猫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斗舞大会开始了,乐手鼓着嘴吹响了萨克斯,发生轻柔的音乐。这是前奏乐曲,用来烘托现场的气氛,以及提醒参赛的舞女们做好准备。
随后,皇家乐队开始演奏正式的斗舞音乐。舞女们纷纷而上,卖力地展现自己的身姿和舞蹈,博取评委官们的眼球。
皇家乐队每周演奏的的都是不同的音乐,以防舞女们提前做好准备,同时随机音乐更能考验她们的临场发挥能力。
不管是舞蹈还是音乐,都是慢节奏的,因为舞姬玛拉就在广场的尽头——雪孤河沿岸——注视着他们,整个国家都在用他们的优雅和慵懒向玛拉表达他们的崇尚之情。
但是采儿却用另一种方式表达她对贞洁女神的爱意,她所理解的舞蹈是生命的跃动,快节奏的舞动,表达出酣畅淋漓的生命激情。
她没有畏惧,她坚信自己是对的。所以,他才敢一次次地带领小弟们冲上去用快节奏的音乐和舞蹈破坏斗舞大会。
这次还是一样。当慵懒的音乐响起时,他所带领的队伍是一支突击队,冲到人山人海的最后方,面对着玛拉摆开了架势,敲锣打鼓地响起了澎湃人心的旋律,把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他们这边。
台上的舞女和台下舞女的家属投来了恶狠狠的目光,每一个舞女和每一位家长都觉得这次他们一定会被选上,可是小疯子又来捣乱了。
除了他们以外,其他观众却很乐呵,全都转身向采儿的队伍狂呼喝彩。无疑,这周的斗舞大会又泡汤了,评委官们慌忙起身,大呼大叫地命令手下去向舞皇报告。
等小弟们把所有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之后,采儿就要开始舞动了。她习惯性地想把背包取下来,穿上那双牡丹花纹的帆布鞋狂舞,光着脚是没法跳的。
她手在肩膀上摸了又摸,可是什么也摸不到,于是回过头去,发现背包不见了。
“停!”她大喊道,表情很是慌乱。
小弟们的音乐停了。
”怎么了,采儿老大?”那个流着鼻涕的小弟跑了上来。
“我的背包呢!”采儿一个耳光甩了过去。
“我不知道啊,老大,不是一直在你背上吗。”小弟捂着脸带着哭声喊道,然后把鼻涕吸了回去。
“快找——”采儿长长地吼了一声,快气疯了。
“哈哈哈......”围观的众人指指点点,笑个不停。
舞皇和舞爵推开办公殿堂的大门时,看见使者头仰在靠背上,克倾盘坐在地毯上耷拉着脑袋,他们俩睡得很沉,就连那一束从窗户射进来的猛烈光线也没叫醒他们。
可以想象,使者不停地说教,然后头往后靠了一下就闭上了眼睛。克倾聚精会神地感受核引,最后也失去了意识。
“使者?”舞皇在一侧轻轻摇了摇使者,使者没醒。
“报——”一个士兵冲将进来。
“什么事?”舞皇回身。
“报告舞皇殿下,那个小姑娘带领的那一批人又在斗舞大会现场捣乱。”
舞皇嗔怒,眼里布满了血丝,对舞爵说道:“这次我真的不能忍了!”
舞爵俯下身子拨弄着克倾的头发,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