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网吧，韩飏问我：“我也想问你，为什么要去看他的照片？”
我脚下一顿，停下脚步，低着头说：“看看你们真的是不是很像。”
“其实，你喜欢我，是吗？”
我吃惊地抬起头，看着黄昏时韩飏在暮色中的脸，脸上有些发热。他的眼神很坦然，很清晰，没有取笑与嘲弄。
我转过头，低声说：“我不知道。”
许久，韩飏在前面说：“走吧。”
我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觉得气氛无比尴尬。
韩飏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向我伸出手。我愣住了，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他笑着，眼神柔和，拉住我的手，说：“小心别跟丢了。”
我的心里开出小小的花来，细细密密，攀满了荒芜的心墙。感觉自己的手在韩飏的掌心里颤栗，微微沁出汗来。心里却是高兴的，甜甜的。
眼前不经意浮现出林陌的脸，微皱的眉头，和看不透的眼神。
我吃了一惊，难道说，在我的心里，真的有两个人？
我和韩飏去了很多地方，拍了很多照，只是好像，合影只有一张。我和他站在二沙岛清晨的阳光里，在星海音乐厅前。即使已经牵过手，却还是那样拘谨，身体之间隔了大概一掌的距离。没有任何接触。他的笑容悠远，我则是迷茫。
来到广州后的第五天傍晚，我们一起吃饭。韩飏忽然说：“明天我要回去了。你呢？”
这样的问话，多么生疏，仿佛我们就是旅途中相遇的普通朋友。我咽下饭说：“要么你先回去吧。”
他看了我一眼，说：“跟我一起回去吧。下个星期我爸爸和潇潇的妈妈结婚，我想你去。”
他放下了吗？这次出来旅行，是不是就是想放下那段无望的感情？所以也是跟我一样，想要逃避些什么。但终究要回去面对的。
我困难地说：“好。”然后假装高兴地说，“那我要穿什么呢？我还没参加过婚礼呢。”
韩飏颇为深刻地看了看我，说：“那天我会穿黑色西服，你就穿白色的裙子吧。”
听到这话，我不知道是不是该要高兴。可是我想起林潇，她穿白裙拉小提琴的样子，一定有如天仙下凡，魅力无人可比。但我还是点了点头：“好。”
我们坐飞机回去。在机场checkin的时候，韩飏接了个电话，声音与眼神都是无比温柔，仿佛那个人就站在他面前。我帮他去换了登机卡，一边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
飞机上，韩飏细心地帮我系上安全带，然后再系自己的，体贴周到，十足的绅士。
我悲伤地看着他做这一切，脸上却还要面带笑容。
如果时间可以倒退，我宁愿不来广州。
下了飞机后韩飏打车把我送回家，又看我上楼后才走。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从前，我们初初认识的时候。
打开家门，现在这个时候，阿俊估计去上班了。我扔下包，失去全部力气，倒在沙发上痛哭了起来。
“你怎么了？”
我猛地抬起头，这才发现屋子里有人，泪眼朦胧中，那个人向我走来，递给我一张纸。我胡乱地擦了一下，恶声恶气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阿俊呢？”
林陌倒了杯水，说：“他把钥匙给了我一把……”
“还给我！”我跳起来，朝他伸出手，“我这里不欢迎你！”
“是吗？”林陌把水递给我，“玩得愉快吗？”
他没有生气，也没有发怒，温和地看着我，眼神深邃，似乎还有一点深情在里面。
我愣了，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里忽然浮现出韩飏伸出来的手，有些茫然。
林陌把水放在桌子上，拿起自己的外套，说：“冰箱是满的，佀佀也喂饱了，你刚回来，好好休息一下吧。”
“为什么对我好又开除我？你能告诉我原因吗？”我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我不相信是因为我不接受当你的女朋友而使你做那个决定。潇潇说你肯定是有原因的，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林陌回过头来，走到我面前，看着我的眼睛说：“如果你也喜欢我，我们一起回苏州好不好？”
我摇头：“我不回去。”
“你为什么这么倔呢？难道你和你爸爸有深仇大恨，让你连家都不想回去？”林陌似乎有些生气。可是，那是我和我爸爸之间的事，好像和他无关吧。
我还是摇头：“你不会明白的。算了，你走吧，我不想知道答案了。”
林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我把头埋在抱枕里，此生第一次觉得，绝望是那么容易。
感觉头痛，洗了个澡更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倒在床上就睡，可睡得极不安稳，梦里无数的人，围着我，让我的头仿佛要炸开了一样。朦胧中，有人推我，喊我的名字。好像是柳柳。我想回答她，可是怎么也张不了口，想睁眼，也睁不了。终于陷入昏睡中。
醒来的时候，触目所及都是白色。窗边已有阳光照入，大概是早上了。我努力回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感觉头痛。转了转头，发现床边半倚着一个人。
我看了他一会儿，轻轻地喊：“林陌。”
林陌抬起头来，眼睛红红的，似乎一夜没睡。他默默地看了我片刻，说：“你终于醒了。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
我正想回答他，门开了，柳柳脚步轻快地走进来，把手中的保温杯放到桌上，说：“你可算醒了，昏睡了两天了，再不醒林陌要把医院给拆了。”
我睡了两天了，是他照顾我的吗？
“好了，林陌，你回去睡觉吧，再不睡怎么撑得住。这里有我。”柳柳不由分说要赶林陌走。我也不忍心，说：“你回去休息吧，这两天，谢谢你了。”
林陌张了张口，却终究没说什么，拉开门。
门口赫然站着韩飏和林潇，穿着白大褂。
两个男人对视了几秒，林陌微微一侧身，让他们进来。
林潇一见我就喊：“再不醒我恨不得拿电击你了。”然后凑到我耳边说，“那天韩飏一听你住院，马上就赶来了，结果我哥也来了。你看你生个病，就有那么多人担心你，关心你。幸福啊。”
韩飏走到我床边，看了看点滴，摸了摸我的额头。我透过他和林潇之间的缝隙看到门口的林陌呆了片刻，转身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