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天空被浓厚的云层堆积,如同一只阒暗的兽,在半空中监视着下方的凡人。
星星消匿了踪迹,也掩盖了浅薄得无法目测的月影。今晚,朔月之夜。
浮动又纷乱的气息显示有什麼正在改变
坚毅的几何菱形建筑伏在山坡边上。
几个在城外守备的士兵,渴睡的眼强撑著瞪视前方。城堡的墙面被守夜的火把照得通明,如同一只咧嘴蹲踞的兽,蛰伏在彷佛没有尽头的夜。
伺机而动,要将人吞之入腹。
草雉城——这座座落在出羽山腰的诡异城堡——
这有个无道且好色无比的城主——绯木。
在他统治下的人民,税赋极重、苦不堪言。
家里有漂亮孩子的人们,还必须时刻当心,万一被随兴出游的绯木城主看上了,带回城主府里收藏,那才真的是只去不会,天人两隔。
不为别的,只因为绯木城主那令人作呕的性癖。
他不爱美人,对男人更是兴趣缺缺,特别喜好收藏与凌辱那些未满十二,长相童稚甜美的少年少女。
喜欢看见他们稚嫩的脸上爬满泪水,惊恐扭曲的表情。
喜欢细致的皮肤上面被烙上鞭痕刀伤,血流颤抖的景像。
那些被掳来的孩子,往往不用多久,就会在恐怖的凌虐糟蹋之下,被慢慢的玩弄至死。
但这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
绯木城主有个随身跟随在他身边侍奉多年的阴阳师檀溪,据说有极为强大的法力,她甚至有办法抓来许多,强大、弱小的妖怪子嗣,将那些成长期中的妖童鬼子绑来,以法力禁缚,以供她侍奉的城主绯木亵玩利用。
妖怪的生命周期长,生命力强,比起脆弱的人类还要强壮许多,承受的痛苦也远远是人类承受的几十倍,往往一些强大的妖怪子嗣,比弱小的妖怪子嗣所受到的欺凌更多。
当然,这些都只是从城里的士兵和家眷那所流传出的谣言,即使因为说出谣言本身的人已死亡,而无从考据,却丝毫不减损传言的可怕程度。
人们依旧惊惧着,在高压统治的威胁下,看紧自己的孩子,并且尽量不在妖魔肆虐的夜晚出外。
只是今夜,不知为何,城里的防备似乎更森严了一些。
出羽山的山脚下,一大一小两条人影,正藉著附近植被树木的掩护,由下往上仰看那座仿佛与出羽山融为一体的阴森城堡。?
“少…少爷,”手拿着奇特拐杖,秃头绿皮肤的矮小老头子闰土,正一边瞄着身旁的人的脸色,一边看眼前不远处的城堡。“不…不行,太危险了,那个城堡看来戒备很森严,似乎很不好混入,再加上今晚又是朔月……”闰土正色道。
“吵死了。”稚嫩却冷漠的还微带乳气的童声,huang月的声音从兜头盖下的粗糙布料里头传了出来。
“丢了妹妹的事……父亲大人多半也察觉到了吧……”稚嫩的童嗓顿了顿,闰土又抽了一下,窄小的喉咙间,发出惊惧的吞咽声,看到那副模样,荒月才是满意似的点点头,继续往下说。
“父亲应该正朝这里过来。一旦让他知道你没有善尽看守的职责……”荒月又顿了顿,闰土噎了一声,冷汗落得更凶了。
“你应该清楚自己的下场吧?”
“但我不能眼看少爷去做危险的事啊!朔月意味着您的妖力消失,意味着……”闰土担忧地沧白,被荒月掩在布料下的一声冷哼打断。
“闰土大叔,你看不见吗?”藏在群白色袖筒里的一截蜜色手臂,抬起来遥指不远处的城堡。
“那可是阴阳师檀溪的城堡,那里覆盖着奇特的结界,人类身处其中却安然无事。”
“这道理你不明白吗?”
“不管城堡被什麼结界覆盖着……荒月少爷!您单身闯入,我很不安啊!就算我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请荒月少爷等到……”等到卿莫大人来了以后再说……
但那孩子的动作奇快无比,才一转眼,已经朝对面的山头快步跑去。
名唤闰土的老头儿,颠簸地追上去,嘴里也喃喃的边喘气边抱怨。
“真是的~父子俩古怪的脾气都是一个样!”
一阵风吹来,吹得他藕绿的宽袍大袖一阵翻飞,他浸润冷汗的后背一凉,追逐的脚步突然静止了下来。?
一股熟悉的,冰冷又内敛的妖气,出现在他身后不远处,与他相当靠近。
这种感觉……
“卿……卿莫大人……”
小心观察著卿莫的脸色,发现那张冰冷绝美的脸如同以往,毫无情绪起伏。但闰土知道,这样平静的表情下,极可能正酝酿著跟外表毫不相衬的熊熊怒火。
他悄悄的、悄悄的吞咽一口唾沫。
已经有了因为看顾不严而丧命的觉悟了。
但没想到淡漠的卿莫只是抬眼看著荒月离去的方向。
“荒月……进城堡里去了吗?”
沉醇如美酒的嗓音响起,在静谧紧绷的夜晚,如同涟漪一般缓缓摆荡开来,之后又散入浓重的黑暗中。
“……啊!?……是!!”
闰土卑身恭敬地报告。
“荒月少爷刚刚才进城堡的。”
他偷瞄了一眼似乎不打算动作的卿莫,从头到尾,那双深沉的冷眼只是直视著黑暗中耸立的堡垒。
“那个……卿莫大人……您不去追荒月少爷吗……?”
润土怯怯地问。
他以为卿莫大人一定会追上去的。毕竟进入城堡里的,除了荒月少爷,还有才刚满三岁的小小姐酥酥。
“卿莫大人?”
卿莫听见了呼唤,朝他的方向走来。
唉?卿莫大人脸色看起来不太妙,照他以往的经验来看,卿莫大人只要出现这种脸色,他邪见就要倒大楣了。?
还来不及准备逃跑,卿莫已经大马金刀迈步上前,穿著战靴的脚,牢牢扣住闰土的咽喉,将他摁进土里,使力踩踏的时候,还稍稍的拧转了一下。
闰土发出闷闷的低咽,眼角飙过一抹泪。缺氧即死的脑袋,只黯然的记起一件事情。
啊啊………从脚劲来感觉,闰土大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麼生气了啊……?
卿莫跨过闰土的尸体,转身消失在远方,而荒月也已经和檀溪大战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