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楚地记得，看完这段话的夜里我做了个梦。
我梦见我俩手拉着手在苍茫的荒原中艰难地前行。——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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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娇娜的回忆录：（十三）
爸爸是不同意我去沛然的家乡的，好在那些日子爸爸出差在外。妈妈还是同意我去的。
一九八五年的八月十五日上午，我和彭延甫夫妇以及班里的部分学生向沛然的家乡——蓟县松岭村奔去。这是我高考后，数着日子，终于盼来的时辰呀！
古人道：“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这其中的滋味，我算真真切切体味到了。
更何况，我和沛然老师是在“特殊的情况”下分别的。
一路上我无心欣赏那沿途美丽的风景，我的心乱的很。沛然老师呀，你现在怎样啦？
“师生恋”重来都是敏感的话题。尤其在我们这块古老的土地，只要是蹚进这个是非之水，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我和沛然老师这三年有着所谓“师生恋”吗？
回答是否定的！
只是我——一个懵懂少女的单相思——并把这种情愫写在自己的日记里。而沛然老师全然不知。当我的这本私人日记由于爸爸的莽撞而被公之于众——便成了沛然老师的罪名——于是乎沛然老师便被解职——于是乎谣言四起：
什么沛然被免职后，抱病在家一蹶不振；
什么沛然老母闻儿遭此难，卧病不起。
尽管我到教育局有关部门讲述了实情又拿去日记取了证；
尽管我们全班向上级呈上了《意见书》；
尽管彭延甫白映雪夫妇上上下下多方为沛然老师鸣不平，我心里还总是忐忑不安。
那些日子，映雪老师经常劝导我要放宽心说：“局领导会调查清楚的。八月十五日大家就去看沛然老师，娇娜你可要去呀。”
我怎能会不去呢？是我给沛然老师惹的祸呀！
无辜的沛然老师呀，你大学毕业才刚刚工作三年。三年的工作你业绩斐然。怎能因我那倒霉的日记而毁了你的一生呢？
听说你病倒了，你的老娘也因此一病不起，是真的吗？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呀！
沛然老师呀！你会怨我吗？不，你没有怨恨我。在你给映雪老师的信里，你写得明明白白。
不是吗？当你被免职之时，你还在担心我——担心我因此事而分心影响了高考。
你在信里说：
“高考在即，对于一个就要参加考试并以此来决定她未来的命运的娇娜同学来说，她需要以宁静的情绪全力投入考试。此刻我能向她说什么呢？我能责怪她和她的家庭给我带来麻烦吗？如果娇娜的父亲的鲁莽可以责怪。而纯真的娇娜是无可责怪的。要责怪应该责怪她所处的社会环境”
沛然老师呀！在你蒙难之时，你却担心我，担心我受到伤害。担心我的处境。你说：
“她的家庭原来是和睦美满的。父亲地位的变化是娇娜的父母出现婚姻危机的决定性因素。娇娜的母亲是无辜的。娇娜则更是无辜的。因父母离异给其子女带来的痛苦和伤害难道还少吗？我校某些用心险恶的人，不惜用一个懵懂少女的暗恋情愫作筹码来整掉我们。整掉把全部心思用在教育教学上的我们——这些教学中坚；整掉品学兼优的学生干部娇娜。让她在还未走上社会，便要毁了她的一生，这是何等的卑鄙无耻呀！难道要让娇娜拿着自己的日记，将其公布于众来作物证，唯此，才能证明我和娇娜是清白的吗？这对于一个青春少女娇娜来说难道不是太残忍了吗？”
沛然老师呀！这些日子你的这些话语反复地在我耳畔回响。我仔细地品味着，你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词语。我发现了你为人的善良和正直，你的心灵恰似浩瀚的天空那样坦荡无垠。如果说这三年，我对你的暗恋还只是一个懵懂少女的爱恋情愫，经过这次风波，我才更深刻地了解你的人品——我认定，你是我可以托付一生的人！然而，一种担忧又不断袭上我的心头。
担忧的是，你在给映雪老师的信中是这样判断我们之间的关系和未来的：
“娇娜恰似一朵美丽无瑕的百合花，又怎能禁得起风吹雨打呢？我怎能忍心让她走我母亲的老路呢？在流言四起之际，我又怎么可以把我和娇娜之间本来清白的事，反倒弄假成真呢？而让流言者称快？尽管病重的老母亲每次回家总是唠叨让我快些恋爱，成家结婚。能在她有生之年报上孙子。她哪里知道我的苦衷呢？”
沛然老师呀，我体会到，你的心在流血呀！当我看到你的这些话语，你能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滋味吗？我的头顶似压下厚重的浓黑的云，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让我透不过气来。
我清楚地记得看完这段话的夜里我做了个梦。
我梦见我俩手拉着手在苍茫的荒原中艰难地前行。
往上看：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紧接着风雨大作。
往前看：风搅着雨，雨拧着风，扑面而来。
往下看：荆棘丛生，道路泥泞。
伴随着电闪雷鸣，风声雨声，我俩搀扶前行……霹雳一声雷鸣，我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唯见冷月当窗，只闻秋风瑟瑟，寒蝉凄鸣声……
“到啦！你看，那不是沛然老师吗！”
葛丽猛推了我一下，我从回忆中猛醒过来。
只见沛然老师走出村子很远，，在路边向我们瞭望，迎候我们。
大家飞快地向他们所盼望，所信赖的班主任沛然老师围了过去。
映雪老师和彭延甫老师也跟了过来。
我一时忘却了什么是羞怯跑在最前头。走到跟前，当着这么多的人，我禁不住用双手抓住沛然的臂膀问：
“老师……你没事吧？”
我凝视着沛然老师那略显消瘦的面庞，鼻子一酸，泪便流了下来。
肖红伟握住沛然老师的手说：
“老师您痩了……前些日子我们开了最后一个班会，以全班的名义向校党委和区局党委写了意见书。”
“白老师来信跟我说了，谢谢大家！”
我发现总是满面春风的沛然老师，此刻好像眼中也浸着泪水。他深情地凝视了我一下，我的泪又涌了出来。沛然老师擦擦眼，望着见走过来的彭老师夫妇，赶快迎了过来说：
“彭老师，白老师一路辛苦了吧？小卓然，这回一定要好好玩玩儿。”
他又冲着大家说：“不只在我村，我领你们到蓟县各处好好看看。在这多住些日子。”
三年的高中生活，在我心目中的沛然老师，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分离的这些日子他的心境会怎样呢？他能经受这被免职的打击吗？
因为我的原因，大学毕业仅工作了三年他就被免了职。而这三年他的工作业绩骄人，他在市里已小有名气。因为我的倒霉的日记害了他。你看他那消瘦的面容，肯定是受了打击之后，这些日子精神上受了折磨的结果。
在进村的一路上，沛然领着大家，一会儿指着这面的山，一会儿望着那面的水，给大家介绍他的家乡的美丽壮观。谈笑风生，好像没有什么烦心事似的。
沛然呀，沛然。你越是这样强打精神，这样佯装欢笑，我越是难过，更是内疚。
这次来，我哪有心思游山玩水呀！
这正是：
山水艳艳，排遣不掉我心中的忧。
秋风习习，吹散不了我胸里的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