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泪水此刻夺眶而出。我知道这是压抑了三年的情感的倾刻的爆发。
其势如滚滚长江一泻千里，其声似钱塘江潮涌的轰鸣。这声势是爱的宣言，是投向卑鄙流言者的利剑，是地球上最美的花朵灿烂开放时所奏响的魅力无穷的赞歌。——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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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映雪给李沛然的复信（2）
下面我们来说说娇娜的情况吧。
高考后的当天晚上，娇娜从葛丽那就知道了你被免职的消息。
葛丽说人们传说纷纭：“沛然的老母亲听说儿子被免职啦，一病不起，奄奄一息，沛然老师见母亲病危也急病了。”
娇娜闻此言泪流满面，她带着父母还有葛丽，当天晚上就来到我家了解情况。
当我戏言说你病得不轻时，娇娜即刻，粉面变色，杏眼垂泪：
愁容似雨前的浓黑的云，顷刻遮住晴空；
泪水恰似涌动的泉水，汩汩流个不停。
她对你真是情深似海，意隆如山呀！
当我说你偶感风寒并无大碍，而取笑她时，她便破涕为笑，以手拭泪。
羞涩得面颊飞着红晕，微笑着低下头来。
当我把你的来信给她看后，（你可能要责怪我说：“不要给她看。”但我觉得，此时此刻，应该让她知道全部真相了。包括你的种种顾虑。对于苦苦恋你三年的她，才是公平。当你看到，她此后的种种做法，你就会认可，给她看信是多么正确了。）
她为你的处境忧虑，替你的身心境况揪心。她为你独自承担痛苦，除了愧疚之情之外，她对你的爱意、敬意急遽加深。
她又泪流满面痛苦的说：
“怎么能让无辜的沛然老师独自承受这不白之冤而带来的种种不幸呢？”
她拿出日记跟父母和葛丽说：
“走！我们找王校长说理去。”
但被我和延甫阻止住了。我们说：
“和他理论，无异于与虎谋皮。日记也会被没收。”
我们和他父母都认为应向上级领导反映。
后来娇娜和父母，还有葛丽一同去了区局有关部门，陈述了情况，留了笔录，复印了有关日记片段。
沛然啊。你还认为娇娜尚小吗？
娇娜对你是何等的深情。
葛丽又是何等的仗义。
娇娜的父母又是多么的明理。
后来的一系列举动，更令我和延甫对这个身量苗条，举止娴雅，有时，常略显羞涩之容的美少女，该刮目相看了——这都是你培养的结果呀。
班长娇娜组织召开了高三、一班最后一个班会。班会邀请了学校各科室许多的干部和任课老师参加。我被邀请坐在主席台上。葛丽做笔记。
团支部书记肖红伟主持会议。他向与会全体学生通报了你被免职的前因后果。以及娇娜和葛丽去区局交举证的经过。
葛丽讲述了娇娜出走到自己家的原因、经过以及娇娜平日和自己说对沛然老师有爱慕之意的一些话语。葛丽最后说到：
“我住在教师大院消息比较灵通，班内班外，校内校外的事我了然于掌。三年来，沛然老师的为人，班长的人品。可以说无可挑剔。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谣言最怕事实，当我们把事实摆在桌面，谣言不攻自破。”
娇娜以坦诚、真挚而谦和的口吻开始发言她说：“首先我为鲁莽的父亲情急之下的失口以及我因父母的纠纷而离家到葛丽家去学习的做法感到内疚，因为这给沛然老师和班级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在此我向大家，向沛然老师，表示深深歉意。”
接着她说：
“我的日记就在这里。这里有我三年来学习的心得；做好事后的感想。如果说涉及隐私的话，那就是在日记中记述了我对沛然老师的爱慕之情。是一种暗恋的倾诉。这些话语只能更证明沛然老师一直蒙在鼓中，只能更证明我和李老师是清白的。我想把这些话语公之于众。说实话，作为少女的我，很不情愿的把这些话当众讲出来。”
娇娜此刻泪流满面。
会场有人说：
“别讲啦，娇娜我求求你。”
“谁没有，暗恋的情愫？以此整人，是对人格的亵渎。”
娇娜苦笑着说：
“没有人强迫我，发言是我自己要求的。”
这时我面向大家插言说：
“沛然老师在给我的信中说过：
难道要让娇娜拿着自己的日记，将其公布于众来作物证，唯此，才能证明我和娇娜是清白的吗？这对于一个青春少女娇娜来说难道不是太残忍了吗？他还说一个少女热恋着你，但又不敢让你知道，三年，三年呀！这是对心灵——这地球上最美丽的花朵怎样的折磨呀？然而，在流言蜚语中，可怜的她，还要和我一起背负起暧昧关系的罪名，这对她又是多么的不公啊！但愿直到毕业离校，乃至以后，永久永久地，让她对这污浊的诽谤一无所知我才心安。”
我对娇娜说：“娇娜不说了。”
娇娜抹了一下泪水坚定地说：
“谢谢白老师，但我还是要说。”
此刻她挺直了胸膛，满脸现出坦然诚恳的微笑说道：
“三年了，我很快就要离开母校了。今天我想借此机会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当着所有老师的面说，我曾暗恋他三年，三年来他全然不知。直到我从葛丽家，回到学校后，在办公室，沛然老师帮我补了缺课的笔记。在询问了爸妈的情况后放心地笑了。他说：
“你们是我教的第一届毕业班，三年啦，就要结下果实啦，千万别有闪失……”
他凝视着我片刻，像是在跟我说，又像是在自语。他把脸转过去，远望着窗外……在这一瞬间，在他消瘦的面容中间我敏锐地似乎发现掠过一丝愁容。我担心地问
“您似乎有什么心事吗？”
他陡然从凝神中醒过来看着我说：“没有……”
听到这言不由衷的话语，此刻在我心胸升腾并积聚着一股复杂的情愫：
是爱，是谢，是敬，是怨，是疼。总之这些一下杂糅在一起，我再也忍不住了，脱口低声说道：
“难道站在你面前的仅仅就是你的班长，你的得力助手，你引以为荣的得意弟子吗？你在跟她总结我们这三年的工作，并预祝未来吗？是呀，三年啦！你教的第一届学子就要毕业。并结下丰硕果实啦。你真的就没想过吗？我俩呢？”
他腾的一下满脸通红。他很快镇静下来，岔开话题所答非所问地说：
“等到大家考上理想的大学后，我们班去旅游。”
“大家？”我脱口问道。
“对……”此刻我看到的是他那局促不安而又羞赧的面容。
“是我冒昧了吧……”
我羞涩地瞥了他一眼。
“不，娇娜，现在你可知道……现在主要的是迎接高考……”
我深情地凝视着沛然，小声深情而娇嗔地说道：“你呀，你呀，我的沛然老师！”
最后我又深情地瞥了他一眼，便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当我走出办公室后，稍稍沉静下来，我惊愕自己的胆大，竟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但我此刻特别惬意、痛快！三年了，我总算道出我的衷情！我眼中含着泪水。
娇娜掏出手帕拭了拭泪水接着说道：
“同学们，老师们。三年呀，三年。仅此而已！如果这也叫暧昧，如果这也叫绯闻，如果这也叫有罪。我想对大家说‘我至今仍然爱着他。尽管，他没有回答我……’”
她的泪水此刻夺眶而出。我知道这是压抑了三年的情感的倾刻的爆发。
其势如滚滚长江一泻千里。
其声似钱塘江潮涌的轰鸣。
这是爱的宣言，是投向卑鄙流言者的利剑，是地球上最美的花朵灿烂开放时，所奏响的魅力无穷的赞歌。
伴随着雷鸣的掌声，娇娜一边抹着泪水又拿起日记高声读了起来……
我过去夺过日记本，眼里转着泪花说：
“孩子不念啦！”这时有许多同学涌向娇娜拥抱着娇娜说：
“班长。别念啦……”
这些孩子的眼里都浸着泪花。
沛然啊，读到此时你有何感想呢？恐怕你也要泣不成声了吧？关于她的日记你没有亲自仔细品读。只是听过我简单的向你复述一遍。我只是快速的浏览，也已为这女孩子对你的深情笃意所感染。更何况，如果由你这个被追恋者亲自品读呢？其感染之深就可想而知了。
然而，你却以种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这位纯情女孩对你的深沉之爱。
什么怕给流言者以口实啦；
什么岁数相差太多啦；
什么你人生坎坷不想连累于她啦。
照我看，你还是放不开。你的真实情感被世俗之见所困扰。
古人说：“能脱身牢笼外，便是大英雄。”
沛然啊，去除世俗的偏见。摆脱各种束缚才是大英雄。去追求你应得的幸福与自由吧。
从娇娜身上我看到我过去的影子。而娇娜所遇到的阻力比我当时还要大。
此种性情之人世上能有几人？
能得到此等痴情的好女子的机缘又有几人呀？
我们即为知己，便一定要吐肺腑之言。望沛然弟记取我诚挚之意。
在这个班会上，我最后宣布了我们年级今年高考可喜的成绩。你高三、一班今年又名列全市第一。娇娜考入京华大学，葛丽和肖红伟这一对恋人考入京北大学。
你的这些弟子以全班的名义在会上宣读了向学校党支部和区局党委分别递交的《意见书》。
要求澄清事实，撤销对你免职的决定。你们班里的一些同学和家长还向区局交了对你三年工作的表彰信。
班委会还决定派代表前往你的家乡看望你。你曾答应娇娜说，高考录取通知书一下来，就带领同学去旅游。有过承诺就要兑现。
有些同学的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晚，不好全班前往。我想，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们全家和班里的部分同学，共同去你那里岂不两全其美吗？
具体时间就按你定的时间：
八月十五早晨我和延甫带领同学们和你见面。
沛然，流言奈何不了我们这些干正事的人。真相总会大白于天下，还你和娇娜一个清白。见面再细谈。就写到这里吧。。
祝好！
映雪字
一九八五年八月十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