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戏,要做全套,馆陶以千金请司马相如作《长门赋》。在王娡的寿辰上,以给王娡进献寿礼的形式,唱了出来,刘彻的手握着杯盏,漫不经心,摇了摇杯盏,然后一口饮下。卫子夫在他身侧,夹了一口菜喂进嘴里,毫无味道。倒是王娡皱了皱眉,道,“窦太主,这是哀家的寿宴,何苦弄些悲曲?”
馆陶没有去回答,反而去问刘彻,“陛下,认为苦么?”刘彻放下手里的杯盏,这是陈阿娇求仁得仁,如斯这般,想必馆陶大长公主,对陈阿娇的离去并不知情,“废后陈阿娇,这是她该得的。”说完也就不再开口,馆陶也没有去强求,想着前几日,她去了平阳侯府中。
陈皇后母大长公主,景帝姐也,数让武帝姐平阳公主曰:“帝非我不得立,已而弃捐吾女,壹何不自喜而倍本乎!”平阳公主曰:“用无子故废耳。”陈皇后求子,与医钱凡九千万,然竟无子。
既然她已经禁锢陈阿娇前半生,后半生就随她自己去吧,好坏都由自己。她其实应该早就知道是这种结局,却是一直想得到,想渴求例外,世间没有那么多的幸运。她早早就因为身体不舒服,离开了那个寿宴。这是她最后一次,或许也是唯一一次为陈阿娇所作出的付出。
那歌姬却被刘彻唤来侍寝,众人以为是故意给馆陶难堪,不去临幸陈阿娇,对陈阿娇如此决绝,却是让那歌姬侍寝。他将一对红烛递给她,“点燃它。”这不是他送给陈阿娇的那对,是命那个宦官,又买了一对有雕纹的龙凤双烛,歌姬不明就里,但是依言照做。
点燃它,这位歌姬长的和陈阿娇有七分相似,却是形似而神不似,一步一步,如同当年的卫子夫,顺从自己,为了自己富贵,陈阿娇昔日明媚的眼神是他让她一点一点熄灭的,而卫子夫却是从来没有点亮过。看着红烛一寸一寸的燃尽,蜡顺着蜡烛落了下来,让蜡烛更加的稳固于蜡台。
火光通明,她跪在一旁,没有刘彻的旨意,她不敢移动分毫,去靠近。“为什么窦太主会选中你。”她也不敢有丝毫隐瞒,“奴婢与废后相像。”相像,“过来。”她依言靠近,美丽的细致的皮肤,刘彻的手,触碰在她的身上,她以为自己的春天就要到来了,妄想飞上枝头做凤凰。
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她还在梦中,作着美梦,梦里她打败卫子夫,成为了皇后。一盆冷水,将她从黄粱一梦中拉了回来,一脸茫然,刘彻就在塌外看着她,有一种迷蒙,一种怜悯,她下意识地从塌上爬了起来,跪倒在刘彻的面前,惊恐地问道,“陛下,是奴婢侍候的不周么?”
“不,你很好。”唯一不好的就是你是窦太主选中的那个人,是与她七分相似的婢女,目光看向那一对快要燃尽的龙凤双烛,“看到它快要燃完了么?”身后的宦者端着一杯酒盏,“它,代表着你的生命,它尽你亡。”手指一凛,身后的宦官蹲了下来,将酒盏连同托盘一起放在她的面前,然后走开,回到原本他的位置上去。
“陛下,女婢做错了什么?”看着那对红烛烛火越来越暗,那是她的生命,她却无法被救赎。“朕,说过你什么都没有错。”你奉了窦太主命令进宫就是错。泪眼婆娑,荣华富贵,皆是过眼云烟,求不得,莫强求。“你是希望自己喝下,还是让别人代劳。”
她依旧不动,却是心神皆死,被宦者强行喂进毒酒,抽搐了一会儿,刘彻像是一件平常的事情一样,“将她的尸体收拾收拾,扔出宫去,朕不想脏了这未央宫。”身后的宦者连连称诺。看了看时辰,也该到早朝的时候了。
没有人关心她的死活,她葬在那处,她像一阵风似的,来去无踪,找不到,她在哪里留下了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