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的是气氛冷然,陈阿娇自知她如果在这里留下去,幽幽不好做,一群人都膈应,不舒坦,陈阿娇提出了要走,幽幽说玩几天,再说已经是下午了,要走,时间上也无法找到客栈,陈阿娇也就应下了,但明天就要起行。私塾里的夫子不是每天都开课的,夫子休息的时候,元明就和元语一起去陪伴幽幽卖水果。
元明下午上课去了,幽幽就陪着陈阿娇将这个里子逛了个边,反正也没有多大,看着小溪,静静地流淌,水很是清澈,当然,这座里子在上游,接近水的源头,蹲下,手伸了下去,冰冰凉凉的,一如如今她的心,“幽幽,”陈阿娇有些艰难地说道,“我希望你可以答应我。”那语气已经是哀求了,声音不知道为何有些嘶哑,“让他们都远离官场。”
“属下…会的。”幽幽终究犹豫,说出的答应,几近是安慰。陈阿娇的手还放在小溪流里,任溪水穿过她的手指中的缝隙,和从手掌外缘而过,流呀流,不曾停歇,水,以柔克刚的典范。用随身携带的手巾擦拭了湿润的手,将手巾收好,“那边挺好玩的。”那便是一个卖艺的,路过这里而已,断断续续看到过有人来这里,只是每一次都不一样而已。
“我还从来看过这个。”看着卖艺的人蹦蹦跳跳,手舞足蹈,耍着武术,汗水浸湿了他们的肩膀,背上,但他们仍旧卖力的表演,一场下来,大汗淋漓,端着托盘,是铜质的,依次走着,而陈阿娇也给了些许钱财,幽幽看见陈阿娇神色里对这一群卖艺的人隐有赞许的意味。
幽幽突然害怕起来,为了元明,终归是一手拉扯长大,她是将他们当做自己的亲生的孩子来抚养的,“如果远离官场,阿明可以干什么?”士农工商,“对商人限制最深,而农,除了大地主,又有什么收入,怎可富足?”陈阿娇看着幽幽,幽幽眼里全然只剩下担忧。
“而地主,只要有土地就可以了,又要学识何用?有了学识,却无处可用,怀才不遇,那是一种悲哀。”当年陈阿娇给他们的钱财不多,虽不能成为大富之家,但也是买了几亩薄田,还有些剩余,算是中农,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足够度过他们的余生,元语的嫁妆也是算在里面了的,不会让她因为门第之间,嫁的不好。但,那一切,只是相对于平民,而她也只愿意,他们成为平民,自然而然,当年给予便是照着这给予的。
“你的话太多了。”既然注定无用,倒不如,从来没有拥有过,她一步一步地走着,小溪也是随着那个方向而流淌着。有,却无法,他会有更加强烈地企图心,付出的比本来的他还要多的东西,因为从小见得少,用的少,为了自己可以得到,不择手段,没有上流,那个他本来的阶层的所谓矜持,所谓道德,所谓不耻。
这是一个死局,若要他没有对官场的幻想,与官场有所牵扯,那是不存在的,士农工商,仕途是这个天下所推崇的,即使是贫民也梦想着一着为官,主流如斯,如今元明受夫子看中,信心更是倍增,一心想着入朝为官,他只会在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除非一个大的变故,改变他的想法,逼得他必须步步后退。
“他还小,有的事情,他或许还不能承受,在等几年罢。”陈阿娇想着未来的光景,想着他知道了会是如何,“不是说要瞒一辈子的么?”幽幽记得当年陈阿娇跟她说过的话,历历在目,她的眼目里的必须遵从,不容有误,她很少做事在幽幽面前是身着华衣的,那一次却是从头到尾的华贵,那是一种庄重,这件事情的不可辩驳。
“编一个相似的故事,没有姓名,没有父母,没有家族,要比本来更严重,诛灭满门的故事。”落日的余晖衬托的陈阿娇有一晃让幽幽看不清,让她觉得刺目,那脸上的平常,却让幽幽觉得背后的隐藏或许是她承受不了的,陈阿娇血液里的漩涡,不停地漩着,被陈阿娇用神色的如常,很狠地压住。
“不能有丝毫的差错。”眸光抬起,深深地望进幽幽的瞳孔中,那眼目中的自己,依稀可见,幽幽的瞳孔有些模糊,“否则就是万丈深渊。”接触官场,有太多的不可预料,“所有的人,都逃不过。”幽幽一直站在那里不动,双手紧紧地相握,眸中的色彩,一点一点的变幻,倏尔望不见底。
“诺。”小溪的流水声拍打着身旁的石头,仿佛一切都安静下来,只听得自然地馈赠,暖暖地风拂过她们的脸,树叶因着风的来临,落了一地。
看着元语在家,收拾屋子,“元语跟她哥哥关系很好么?”这个时候,她多么希望幽幽的答案是否定的,如果元明没有那么爱读书,没有那么强烈地光宗耀祖地心态该多好,一辈子安安心心在这个小里子结婚生子,繁衍生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恩。”这一个字似有千斤重,将她最后希望破灭。
陈阿娇多么希望可以带走她,可他们兄妹感情是那么的好,带走一个,另一个…会有逆反心理产生的。
太阳刚刚升了起来,陈阿娇蹲了下去,将手里的一对玉佩分别系在他们的腰间,元语很乖,可是元明很是不情愿,也在妹妹耳朵边说着些什么,妹妹皱了皱眉首,但并没有理哥哥话里的意思,并没有照做。幽幽按着元明的手,让他不要乱动,让陈阿娇顺利将那一对玉佩顺利的系在他们的腰间。
本来是准备他们俩各自成婚的时候,以‘长辈’的身份,给他们系上的,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