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你知道我的心。再说了,你怎么会认为自己不重要呢,就在刚才,静还说是你给了她爱和家,是你救了她,她说她很幸福。”鹏不明白,跟静相守了一生的洋,竟然会如此的没有信心。
洋端着酒杯走到门边,“你看到了吧。”
“什么?”
“满院的‘勿忘我’,这些花,在我们开始这间客栈时,她就种下了。那时,在她种下这些花时,曾悄悄的流泪,即使到了现在,她也常常对着这些花发呆。知道了吧,明白了吧,‘勿忘我’,指的就是你,她希望你不要忘记她。虽然对你的恨很深,但是,陈鹏,爱的深才会恨的深啊。”洋伤心的站在那里,靠在门上。
“那为什么?如果知道她还爱我,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在一切不属于你的时候结婚?”
“因为我爱她,因为那时她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需要一个家,她需要我。‘对方需要的时候就出现’,这不就是爱一个人的真谛吗?”
“为什么她会无助?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就因为我不愿意跟她在一起?”鹏问。
“是的,因为你,因为你。你对她做过什么你自己最清楚,因为你她。。。静她。。。。”洋想要说什么,却咽了回去。
“她怎么?”
“她,算了,你没有资格知道剩下的事情。”
鹏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极要好的朋友,这么多年不见,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他老了,比同年龄的人要沧桑很多,陈鹏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那就是为了静,为了照顾这个家,为了能给静一个安稳的生活,洋倾其所有,他当初放弃了学业,才十多岁就承担起一个家庭的责任,陈鹏确定,这个男人一定吃了很多苦,当初一个高中未毕业的人,又能找到什么好的工作呢,能有这间客栈,他一定是拼了命的。就说洋身上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穿了很多年的。鹏觉得很难过,想到朋友吃的苦,想到洋为妻子付出一切,但是妻子的心里可能真的还有另外一个男人。同时,鹏也很佩服他,洋做的一切不是每一个男人都做得到的。无数的男人都曾说出美丽的誓言,但是能做到的没有几个,鹏觉得很骄傲,骄傲自己是洋的朋友,鹏心里想着如果换成是他自己,他会不会为了Mila做这一切,是的,他会,他自己心里很明白,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和洋能成为好友的原因吧,只有怀着同样的信念才会成为真正的朋友。
鹏走到洋身前,拍拍他的肩,“洋,你是个好老公,好父亲,能嫁给你是静的造化。以后别再说让我带走她的话,太荒唐了,也太对不起你自己。你看,现在你儿子的孙子都出生了,四世同堂,这不就是人生的幸福吗?”
“四世同堂?真的是这样吗?忆鹏,忆鹏。”洋小声的念着。
“你说什么?”
“呃,没有,没有什么。”洋闪烁着眼睛,神情里隐藏着故事。
“兄弟,我明早的飞机回BJ,她,我是说静,似乎还没放下对我的恨,我想明早我就不跟你们道别了,我会直接去机场的。”鹏说着,从钱包里取出名片递给洋,“上面有我的电话,请你们一定来BJ,下周四晚上,有个为Mila和她老公Michael准备的party,你们一定要来。”
“我会转告静的,但是,我不知道我们会不会去。”
鹏走出门,又转回头说,“Mila,她,生病了,”鹏的声音低沉而颤抖,他的嘴唇因难过而颤动着,“医生说她随时会离开,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说完,鹏回房间了。
震惊的洋久久的站在那里。。。。。。
洋回到睡房,妻子静还没睡,她坐在床上看着手中的照片。照片已经被剪成两半,一半是她自己,一半是Mila。
“还没睡?”洋走到老婆面前。
“睡不着。当初当我知道学长拉着Mila的手高调的在学院路接吻时,我以为学长和Mila在交往,我一气之下将我和Mila所有的照片都剪了,最后只保留了这张。”
“因为在你的内心深处,她还是你最好的姐妹。”洋坐在床上。
“你是了解我的。”静深情的看着洋。
“静,我,请不要考虑我的感受,你,如果你想跟他走。”洋把静的手放在自己掌中。
“老公?”
“我知道你一直在等他,也一直忘不掉他,现在他来了,你们全家重逢了。”
静抱着洋,“傻老头,你才是我的家人。是的,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他,我以为对他的记忆还是爱,但是今天当他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才明白,他只是一个梦,一个遥远的梦,这个梦从来都不属于我。真正属于我的,是你。对不起,对不起,我让你有这样的感受,我。”
“不要说对不起,这几十年能和你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只是,只是我好难过,难过自己没他优秀,没能让你爱上我,是我不够好。”
“你在说什么,老公。不够好的是我,当初,要不是你,我和忆鹏,我真不知道我和他会是什么样子。为了不让我担心你会爱自己的孩子多过忆鹏,你决定我们不再生自己的孩子,你那么爱他,从来都不介意他的出生。天啊,你现在让我走,是在惩罚我吗?终于开始嫌弃我了是不是?”静焦急的说着。
“嫌弃?我怎么会嫌弃呢?只是,我并不想你为了感谢我而留下。”
静把洋的手放自己脸上,眼泪顺着指尖滴到床上,她感觉到丈夫手上的粗糙,这是长期劳动而留下的,她疼惜的抚摸着,“当初为了我,你放弃学业。因为这双手,我才有了温暖的家。你错了,你不只是我的避风港,你就是我的家。对我是这样,我相信对忆鹏来说也是这样。他的父亲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是你陪他成长,用这双粗糙的手牵着他学习走路,也是这双手在他结婚那天给他打上领结,我爱你,他爱你,我们都不能没有你。我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来怀念从前,我已经70多岁了,剩下的时间还能有多少,我要用所有剩下的时间陪着你。请原谅我好吗?”
“静,”洋紧紧的抱着妻子。
这时,他们的儿子忆鹏推开门。
“忆鹏!”
“你们,你们说的是真的?”
“孩子,是的,你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你的亲生爸爸是,是。”
“是陈叔叔?”忆鹏望着静和洋。
静下床走到儿子面前,“是的,没错,他是你的亲生父亲,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从来都不觉得我们还有再见的一天。你的名字‘忆鹏’,也是,也是因为他。”
“那他为什么不要我?”忆鹏看着母亲。
“因为他并不知道你的存在,他不配知道。”
“那你呢,为什么不要你?”
静沉静的说,“因为他从来都没有爱过我,我只是一个替代品而已。”
“我不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也不想追究过去的对错,我都是当爷爷的人了,我知道事情从来都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所以我没有资格评判过去。但是请你们答应我,这件事情,永远都不要告诉他。我的生活不需要改变,我的爸爸只有一个,那就是您。他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你真的不想相认?”洋问。
“听着,儿子,如果你想要相认我不会怪你,你有权力选择,不管以前有什么恩怨,那都是上一代的事情。”
“相认了又能怎么样?我生活的很好,不缺少任何东西。所以,爸爸,请不要再对妈妈说让她离开的话,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洋安慰的看着儿子,他感谢鹏的突然出现,让他明白了自己在爱人眼中的重要,第一次,他觉得自己真正的拥有眼前这两个人。
洋把BJparty的事情告诉了妻子静,然后接着问,“你去吗?”
“你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当面跟Mila说声抱歉,但是。”静若有所思的说。
“但是那里有你不想见到的人,而且你怕Mila不原谅你。”洋说。
静点点头。
“Mila是谁?”忆鹏站在母亲身后,双手搭在母亲肩膀上。
“他是你爸爸,我是说你的亲生爸爸唯一爱过的女人。也是我很好的姐妹。”
“去吧,都是活了一辈子的人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还有,还有她病了。”洋对静说。
“病了?”
“是的,是鹏告诉我的,医生说她随时可能离开。静,我不想你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听到Mila快离世的事情,静觉得被一大块石头压着,似乎喘不过气来,她慢慢的坐在凳子上。。。。。。
第二天早上,不到7点,陈鹏就拉着行李走出房间,他转过身,忆鹏在身后。
“您要走了?”眼前这个老人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虽然不打算相认,但是毕竟骨肉至亲,忆鹏心涌澎湃,他努力压抑自己的激动。
“是的,BJ有事需要我去处理。好好照顾你的父母,代我跟他们说再见。”
忆鹏微笑着点点头。
他把陈鹏送上车关上车门,这时,他想到这可能是这一生最后一次见到亲生父亲,忆鹏转身打开车门,“陈叔叔,请,请一定照顾好自己。”
“呵呵,好的,好的。”
看着越行越远的车,忆鹏有些难过,“再见了,爸爸。”
。。。。。。
(BJ)
深夜,Mila又梦见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