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咕咕......
远古大川下的大小村庄坐落,或明或暗,如点点萤火点缀在黑暗图谱中。
十余只仅在夜间出没的鸟禽扑扇着翅膀,在漆黑幕布中觅食。
小村落灯火皆熄,很安静,仅有清风吹拂过村头的古树时,刮擦出树叶的沙沙声。
宽阔的主道旁的柴灯早已燃尽,存留下满地的黑色底灰,没人给重新添柴,整个村落也在夜幕掩盖之下,仅靠垂落的月光照明。
吱嘎。
木屋悄悄开出一道缝隙,一个小脑袋探出来,左看看右看看。
“还有外乡人巡守吗。”王夏林紧张问道,黑暗中,他们二人偷偷摸摸像是做贼。
慕顷体内运转起无华篇,让他六感清明,他集中精神,侧耳倾听。
“许久没有传出声响,差不多到换班时间了。”
慕顷小声说道,目光炯炯,能勉强看穿黑暗。
“那该走了,迟则生变,保不准我们刚出门就会被逮个正着。”王夏林说道,迅速做出决断。
他们对村子路线很熟悉,就算完全看不清路途都能摸索着走出。
不敢引起外乡人的注意,他们算是潜逃,于不知不觉间离开王村一段时间。
仅用盏茶时间,他们就到了村口,远方能看见隔壁村落的零星柴灯。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没有松懈,提聚着精神,万一外乡人驻守在村口,将他们逮住,那他们将前功尽弃,还会受极重惩罚。
他们又屏声前行了两三里距离,确定没有外乡人追出,这才放缓脚步慢行。
呼。
“终于可以歇息会,不用提心吊胆生活了。”王夏林大笑,拍着慕顷的肩头道,“孟天祁那神棍究竟传授了你什么,比爷爷都强悍了。”
他不吝啬地夸赞慕顷,因为屋中晚上的景象实在颠覆他的想象与认知,到现在都还震惊。
任谁看见孩童能举起千斤重物都会心潮澎湃吧?
王夏林当时被吓了一跳,都不确定所见为真。
昨夜,爷孙二人下棋直至深夜,足足大战了十余把,但是慕顷战况凄惨,每局都是完败。
他们战前曾打赌,只要慕顷能赢下一任意一局,便算是他的胜利,否则慕顷需要告诉老人一个秘密。
而对王夏林而言,这只是个玩笑话,他都活到这个岁数了,没有多少新鲜事物是他感兴趣的,山中的奇观都遇见过几次,对于慕顷的秘密,他都是持着玩味的心情。
于是慕顷惨败后,他就催促慕顷赶紧说秘密,那模样简直像极了老小孩。
慕顷当然气不过,直将袋中的上千斤的肉类取出,当着他的面扛起,脸色轻松。
“老道士不仅没教,还把我往歪路上领,现在的力气都是我自己修出来的呢。”慕顷得意说道,又顺口抹黑一波孟天祁。
只是,他神色轻松,却是猛地抬脚向着身后的一棵古树抽去。
“停!是自己人啊!”
砰。
十丈高的老树主干被踢得爆碎开来,树茬子飞射,如焰火炸裂,露出一个持剑大汉面容。
慕顷收腿,及时控制住脚力,否则就不仅仅是老树炸开了。
“阿根叔!”慕顷看清了那大汉究竟是谁,是同为王村的一个叔叔,见过数次,慕顷有对他有印象。
“田根?这个点你怎么在这儿的,不应该照吩咐留家的吗?”王夏林疑惑问道。
“林叔?慕顷?我也想如此问你们的,不过听你们这么说,不像是出来偷狩的路子。”王田根说道。
“偷狩?那你的妻儿怎么办?”王夏林诧异。
“已经安排好了,这个季节食物还算充裕,倒是不会饿着他们,况且那些外乡人也只是让我们在屋中不准走动,所以只要整日呆在屋中应该不会出什么状况。”王田根解释道,后手准备完备,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同时,慕顷与王夏林还了解到,并非是王田根一人摸出村子偷狩!
他停驻在此,只是充当一个哨兵的作用,为的就是指引后面的王村汉子,同时还要戒备观察外乡人动向。
“还差两三个人,我们就可以前往苗村了。”王田根眺望村子方向,有些焦急,希冀他们赶紧到来。
现在差不多是四更天,俗话说四更贼,夜色是一天中最为浓郁的,适宜他们偷渡出境。
再过个两三刻种,就要到五更了,村中的公鸡会瞎叫唤一段时间,那时再行动就很容易暴露行踪。
“有人过来了!”慕顷清晰听到有人踩碎了树枝,不算很近。
“应该是自己人。”慕顷低声说道,因为脚步声杂乱,很像是两三人一起行动发出的。
他们静静潜伏,没有第一时间走出。
“阿汉,阿楚。”他们从古树后走出,向着二人招手轻呼。
“你们怎么才到,大伙都等了好一会儿了。王田根轻责道。
“没办法,家里那小娃娃半夜哭醒,闹了半晌,哄了许久才消停会儿,根本不敢出来。”王汉歉意说道,这实在是个变数,根本不可控。
“行了,聚齐了就赶紧走吧,省得惹事。”王夏林说道。
他转身欲走,带领几人往约定地点汇合。
“你们真是很大胆啊,敢无视我们旨意。”
一道声响冷幽幽,自王汉、王楚身后传过来,一下子让几人都僵住了。
一股子寒气从脊梁骨冒出,他们如坠冰窖。
他们艰难回头,一瞥下竟见到雪亮寒光,在黑夜中很是晃眼,两个外乡人不知何时跟随他们一起出了村子!
“看来你们是觉得我们之前的警告太温柔了,对吧?”一个外乡人开口道,长戈在他手中轻轻划动,把地都犁出道道深痕。
“不是的,不是的......”王汉、王楚结巴,害怕到说不出话了。
“既然如此,那便宰了吧,反正也是一群如野兽般的廉价生命。”另外一个外乡人开口,像是随意说道,但说出口的话却很冷漠,要残忍收割他们性命。
“留个活口,还要让他领我们去找寻兽群,那会是大功劳。”
“就那个老兽吧,看上去比较好收拾。”他们点指王夏林道,视其余人为瓮中之鳖,性命随手可取。
王夏林与王田根大怒,从小就生活在远古山川中,成长至今,差不多算半个野蛮人了。
现在被这么侮辱,激发了他们血脉中的凶性。
“野兽再怎么咆哮挣扎,终究是敌不过我辈修士的。”两个外乡人纵身一跃,飘然后退,优越感很足。
他们避过王夏林与王田根的一击,不与之正面对抗。
纵使王夏林年岁已高,但在力量与速度方面竟是丝毫不输王田根。
“有些乏了,这批货色交予你了,我留些力气宰杀后面的群兽。”左侧的人开口道,他再退十余步,将长戈拄在地上,这是不准备出手的动作。
几息后,还站立在原地的那名外乡人挥舞着长戈,向着二人冲杀过去。
喀。
锐利长戈被一节粗壮骨棒挡住,那是王楚带的兵器,取自一种形似狮虎的大腿骨,很是坚固,能轻易砸裂巨石。
然而,天戈上寒光流转,抬起再划下时竟形成淡淡的月刃。
那长戈像是一下子锋锐数倍,坚固的大腿骨都扛不住,直直被劈作两半,切口平滑。
他又侧拉,横向划出一道美丽弧线,如月轮,在黑暗空间中留下一道晶亮银丝,他想直接腰斩三人!
又是一个石斧挡在前面,银丝切割后,预示着一件武器报废。
但那分割石斧的瞬间,已然足够王村一行人撤出三四丈距离。
那名外乡人很冷漠,都不继续言语了,期身而上,不让他们继续将距离拉远,要一举灭杀之。
只是很奇怪,王村四人竟是停住脚步,都不作逃跑。
他心头有预警,觉得蹊跷,宗内每日的残酷历练让他养成了一种类似野兽的直觉。
所以他立刻停住脚步,将长戈持在胸前,敏锐观察四周,担心有埋伏。
“真是愚蠢的外乡人,和山中的凶兽一个样,惊一惊就吓得发抖。”
王田根大声笑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先前他还说自己是野兽,现在却是和受惊的兔子一般。
“你们找死!”他寒声说道,目中杀意涌动。
隐隐间,像是有鹤亮翅,羽翼洁白,使长戈愈发明亮,他祭出杀招,不留后手,要以绝对实力斩杀这几个挑衅他颜面的山野村夫。
他身影一动,便如鬼魅般跃至四人面前,长戈划过的线条优美迷人,在空中久久不散,那是种极速,肉眼难以反应过来。
他气势很盛,带着铁血将士之威。
他目光发亮,流淌着秘力,能像慕顷一般,视黑暗于无物。
他盯着四人的面容,想在他们脸上找到恐惧、死灰的表情,每次击杀弱小的猎物时都如此,他很享受那绝望瞬间。
但是,他却是失望了,压根看不见一点绝望相关的情感表露。相反的,四人正露着白灿灿的大牙,像是对他的临身等候已久。
“唉,我总算相信古书中的兔子是撞树上撞死的。”王田根惆怅,摇头晃脑说道。
同时,又是一道稚嫩声音出现在他耳畔:“你好,我叫慕顷,初次见面,请你去死。”
声音清脆,竟是出奇的好嗓音。
只是他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抹比月光还要皎洁的光华亮起,瞬间就划过了他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