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叹口气道:“不知道那些村落还能否坚持下去,青壮年一下子损失一大批,过冬的粮食储备可能会供应不上了。”
慕顷不言语,知道村落的具体情况,家中失去顶梁柱,对每个家庭都是沉痛打击。意味着老人需要再度拾起长矛弓箭,入山林间猎食,或是由妻儿扛起供养的重担。
慕顷打听到过,王夏林年轻时也如孔周一样勇武,如普通村人一样有温馨家庭。
只是年纪渐长,他收起阔刀巨剑,儿子则替代他纵横山林间。
只是,在一次狩猎中,竟然有深处的凶兽出走,恰好遇到了他儿子率领的狩猎队伍。
纵使一群壮年男子奋力抵抗,狼牙大棒与巨剑劈开了一棵又一棵古树,但都无用,凶兽巨爪拍下,那根本抵抗不住,整个狩猎队喋血山林。
石夏林听见消息时,气急攻心,昏迷了六七个时辰才醒来,怒发冲冠的他立刻提着弓箭长矛前往喋血地,要与之一决生死,只是凶兽早已不见踪迹,遗留下几簇暗红毛发,以及被血液染得暗红的土地与拼合不全的残尸。
他的妻子伤心欲绝,大病后没过多久也去了。就这样,短短几天内王夏林成了鳏夫独处之身。
“所以啊,还是多在村中多待几日,等到阴气自然散去就好。”他神情怅然,一手拿一个土陶罐子向村中走去,背影寂寞。
“王爷爷。”慕顷小声叫道,一直想找寻那只凶兽,但是这山川何其广袤,相同颜色毛发的凶兽数不胜数,想准确定位一只,除非是仙人回溯,否则机会渺茫。
“可以去那边遛一遛了。”只剩慕顷一人还呆在原地,暂时他无处可去,啃了点干肉后倒不感觉饥饿。
他在树林内疾驰,村民们多在家中享受食物,很少会回返山林,且他是个外来人,独自行动都不会过分引人注意。
慕顷在大山内晃来晃去,看似是在瞎晃悠,但实则逐渐靠近有天雷击落的山脉,速度很快,一跃就是数十米,在古树枝干上穿梭。
赶了足有一刻钟的路程,慕顷逐渐减缓脚步,因为,能感知生灵死寂,一股子寒意从脚底板贯通天灵盖,让他都打了个寒颤。
“好浓郁的阴气,难怪凶兽都不敢靠近,是野兽直觉告诫它们此地有极大危险吧。”
慕顷绕着山脉观察审视,许多古树被拦腰撞倒,矮小灌木直接被踏平了,还有数不清的血与肉混杂的血泥。
在山脉中部,无数凋零落叶纷飞,老树都仿佛失去生机,被镀上一层死灰色,显得沉闷死寂。
还不时见到几具凶兽或僵持在原地,或瘫倒在地上,眼珠子都像是要瞪出来,生前恐惧至极,这是在向外奔逃的途中就被阴气追赶上,直接被夺取了生机。
他全心戒备,耳间不放过任何声响,血气灌入双足中,精气神达到顶峰,随时准备跑路。
能在瞬息间就夺取千百凶兽生命精气的阴气雾霭,一旦碰上,除了全力逃跑外,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
“看来还有几个异类。”慕顷缓慢前行,深入一段距离后终于看到活着的生灵。
他抬头,看见一棵高耸的古树上,斑斓花纹的大蟒盘蜷着,足有大缸粗,细密鳞片如精铁打造,三角眼阴冷与残暴,在吐露蛇信。
那下面的地面上,一个大洞口黑漆漆,有一丈宽,光线照射不进去,看不清里面有何物,只是突然,两道碧色光芒射出,恐怖而瘆人。
并且,足有两个成年人那么大的巨鼠在古树间滑翔,肋下生着一层薄膜,使它能短暂滞空,叫声尖锐刺耳,都带着杀伤性。
无一例外,三头凶兽很恐怖,像是这片山脉的王者,聚首在此处。
慕顷身上涂抹着草汁,运转无华篇收敛血气,凭此他才敢潜匿进入山林。
他不敢保证,自己能力敌三头凶兽围攻,因为从他上道后,能感受到三头凶兽体内血气力量同样不俗,甚至可以说是上天眷顾,庇佑兽体,先天血气比人类强盛一大截!
三头上道了的蛮荒凶兽!
没有任何一个敢率先有动作,在相互对峙着,积蓄致命一击。
“难道它们知道内部有什么?”慕顷疑惑,凝聚能量灌注到双目,使他目力惊人,足以看清数里外草木纹路。
“还是有阴气喷薄,没有削减的趋势,给人感觉不详。”慕顷蹙眉,跟着老道士数年,多少也偷学了一点趋吉避祸的本领。
再往里,他就看不真切了,浓郁阴气将一切遮掩在幕后,不是他这种肉眼能看透的,只有古籍中记载的“天眼”“灵眼”才有可能。
慕顷蛰伏后退,不敢冒进,万一被三头凶兽发现,那会很危险,没有外援相助,可能会殒命!
远离阴气山脉后,慕顷依照记忆,找寻到之前二人下山时居住的木屋。
这里距离苗盛兰她们的村落最近,远离山林,临近一处溪流水泽。
慕顷趴倒在床上,整个人都凹陷下去,床被都柔软至极,让他都短暂忘却疲累。
“老道士小心眼,自己盖软羽薄棉,却给还未发育的我凶兽毛皮,简直是虐童行为。”他抱怨道,又在柔软大床上打了几个滚,狠狠舒展了下筋骨,这才翻身下床。
他走至木屋角落,那里是一个炕灶台,看上去不似烧锅饭之用,很是巨大与宽敞。
侧边,有口鼎状物倒盖着,底部由某种金属矿石铸造,侧壁却是石质,重量惊人。
慕顷抓着只鼎脚,径直举起大鼎横置在炕灶台上,都没费太大力气。
随后,他将获取到的四罐凶兽精血全部倒入鼎内,加了些许清水,几枚黑色煤石搁置在鼎下,被他激起火星。
一瞬间,耀眼火光炙烤大鼎,一下子就让血水翻泡。
这是糅合了少量火精的矿石,不算是稀有,但功效强大,释放出的火焰热度比凡火高上不少。
“暂时先这样修炼着,找机会再寻些更好的精血淬体。”慕顷暗自打算,总感觉那阴气山脉是个变数,会引发想不到的恐怖后果。
他心头悸动,想立刻变强,没有孟天祁在身边,他严重缺乏安全感。
脱干净衣裳,他整个人都沉入血水中。
这种方法其实有危险,数种强大的凶兽精血净化还不完全,交杂在一起,可能会将一些有害因素同时吸收入体,到时候深入体内,可能会粘连至骨髓上,产生严重后果。
无华篇极力运转,在剔除血液毒性,存留下少量纯净无暇的血精供他吸收。
刚上道时的境界很纯粹与简单,就是增长气力即可,与之相对应的,就是血气澎湃程度。
这是后续修行的基础,任何修士都会在这境界打磨一段时间,希冀磨练出堪比凶兽的体魄。
只是,鲜少有人能够支持到最后,因为停驻太久时间,对大部分修士来说,那很不值得,既得消耗大量凶兽血精,又要预防血液内毒素侵蚀,所以磨练个三四次对他们而言已然足够,突破至下一阶段对他们好处更多。
而慕顷却不如此认为,执拗要洗濯肉身,将血气提升至顶峰再做后续决定。
那不仅是在残破的孤本古籍中翻阅到的,同样也是孟天祁催他如此。
血水变化速度不快不慢,因为缺少灵果灵植的辅助作用,吸收起来效率反倒低下。
在他提纯血精时,不远处的苗盛兰村落内热闹起来,男女老少皆走出房屋,围堵在主道两侧,在热议讨论。
“看,那些人装扮与我们大不相同啊。”一个大汉惊呼道。
“的确,一个个都气宇不凡,那布衫肯定很名贵。”略微瘦削的汉子点指说道,发出由衷赞叹。
“看上去像是镇上来人,不要妄动,先派人去交涉一番。”年迈族老拄着根大白骨棒,模样吓人,他开口,将聒噪的场面镇下,很有威慑力。
“盛兰,你比较会说话,就由你去吧。”那位族老点名。
族老面前,十余名着素白衣衫的年轻男女伫立,男的丰神俊朗,女者风姿卓绝,除了为首的一男一女外,其余人的眼中皆看不出什么色彩,神情淡然。
“几位突然驾临我们村子,不知道是来游览风光的,还是来采购食材的。”苗盛兰压低嗓音说道,生怕自己的嗓门惊吓到对方。
“受人所托,前来斩妖邪。”为首的男弟子笑道,很和煦,平易近人,对着苗盛兰作揖。
随后,他取出一个白色纸张,递交给苗盛兰。
苗盛兰虽长在大手中,却也读过不少典籍古藏,是村中少有的“才女”。
上面写满密密麻麻的小字,详细记述了阴气山脉事件的经过,是封委托书,而落款的署名正是他们这一村的村长。
“麻烦诸位小友了。”族老看完躬身道,带领村人向年轻男女致谢。
其余村民虽不明所以,但见族老如此,也同样向对方表露出好感。
他们很淳朴,坚决拥护族老决定。
“那小友们休息先一日,明日再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