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越想找出答案,越不能理清思绪,如今的雪瑥就是如此,在自己的房间坐了两个时辰,动也不下。他想不到平日温柔和善的兰儿,会得罪谁,竟然遭到如此毒手,险些丧命。如果兰儿的安危真的有任何差错,他一定会上穷碧落,下落黄泉,也要将那伤害兰儿的人揪出来,将其碎石万段。
如今,唯一的线索也已经断了。雪瑥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他的喉咙不时的发出几声低吼,似是这低吼能缓解他心中的苦郁。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是他真正在乎的人,唯有兰儿,他心中的唯一挚爱,他可以用生命去保护,去呵护的人,他负尽天下人,也绝对不会辜负的人,他的弱点,也只有兰儿了。
如今,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的感觉,让他的挫败感在心里尤其沉重。“究竟该怎么办?究竟该从何下手?”他反反复复地这样问着自己。
正在思考间,有一人闯入他的房间,来人娥眉颦笑,莲步乍移,芊指若兰,粉嫩透骨,轻轻从背后蒙住了雪瑥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雪瑥嘴边冷冷一笑,“多少年了,一个把戏,不觉得累吗?”
来人嗔怒道:“瑥哥哥你不好,总对我这样冷淡,莫不是我的姿色不够让瑥哥哥对我好,抑或是瑥哥哥喜欢男人?”
雪瑥将其手拨下,转过身去,看着来人道:“裳儿,别闹了,我正在思考正事,你要想玩,找你息哥哥去。”
来人乃是雪国封疆侯爷之女——雪暮裳,雪瑥和雪息的表妹。她自幼得宠,不可一世,喜欢到宫里玩,尤其爱跟在雪瑥后面,纵使雪瑥对她不屑一顾、冷若冰霜,在她的眼里,那也不算是拒绝,而是一种魅力。
雪暮裳受到封疆侯爷的喜爱,飞扬跋扈,刁蛮任性,情绪喜怒无常,此番前来,雪瑥不知所为何事,也不想知道,可是雪暮裳不依不饶道:“瑥哥哥,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来吗?”
雪瑥的眼睛抬都不抬的慵懒而又不耐烦的说道:“你想说就说,不想说罢了。”
雪暮裳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大声的喊道:“你为什么永远都对我这么凶?我来不还是为了你嘛!”
雪瑥的心头浮起一丝不安,小心翼翼的问道:“何事?”
雪暮裳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语气转喜道:“皇叔让我来嫁给你啊!”
雪瑥的脑袋嗡的一声,眼前闪过兰儿的脸,握着椅子把手的手,蓦然的握紧了,犀利的眼神刷的刺向雪暮裳道:“谁决定的?”
雪瑥知道雪暮裳一直喜欢他,但是父皇不会在此时让他成亲,如今,雪暮裳亲自来到自己的房间,告诉自己的这个消息也不会假,那唯一可能,便是雪暮裳毛遂自荐要当太子妃。
雪暮裳被雪瑥冷冽的眼神吓到了,向后退了一大步:“瑥哥哥,你怎么了?”
雪瑥尽量将自己的声音压低道:“出去!”
雪暮裳满心欢喜而来,听闻此言,满脸的委屈、羞怒,把桌子一把推到,恨恨的看了雪瑥一眼,转身哭着跑了出去。
雪瑥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可是他的心难以平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该用什么方法,让父王打消这个念头呢?莫非只能让自己喜欢男人吗?不行,如今这个时候,自己不能出一点差错,否则,自己所做的一切伪装与努力就会前功尽弃。尽管凭借着父皇的喜爱,自己的任性妄为不会造成特别严重的后果,可是,也不能给雪息留下任何一个机会展示自己。
夜晚,总是安静的让人感到害怕,雪瑥的纠结,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可以帮助他,雪瑥在这样的夜晚中,犹如一只失家的狼,兰儿在雪瑥心中的地位,是他今生今世唯一认定的妻子,他的心中曾经无数次的暗暗想道:“就算她嫁给父皇,只要最后她的身边不是我,她就一直是纯洁的,我一定要尽自己一切的努力来保护兰儿,无视兰儿与父皇的关系。”
如果雪瑥娶了别人,那么兰儿一定是最伤心的人,伤害兰儿心的事情,雪瑥是万万做不到的。
眼看着天快亮了,雪瑥尽力忍耐着,忍耐到了天亮,就去问清这一切。
雪暮裳哭着从雪瑥房间跑出去以后,准备就去给皇叔告状,半路刚好看见兰儿行色匆匆的向宫内一个墙角走去,她擦擦眼泪,跟在兰儿后面。
兰儿一路快走,没有发现雪暮裳的跟踪,雪暮裳之间兰儿走到墙角,将一砖移开,伸手拿进一封信,快速揣入怀中。雪暮裳站在兰儿身后,道:“鬼鬼祟祟在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兰儿听到身后有人说话,身子一下子就僵了,将怀中的信紧了紧。没有回答。
雪暮裳接着说道:“拿出来,我要看!”
兰儿站起来,胆怯的看了看雪暮裳:“郡主,只是一封家信,没有什么的。”
雪暮裳冷笑道:“你撒谎也不会撒啊?家信用得着这种方式吗?”
兰儿都快要哭出来了,跪了下来道:“郡主明察,真的只是一封家信,我的家族如今衰败,皇上对于我的家族更是不待见,如果公然将信送入,会惹皇上生气,我的家族就更加危险了啊!只有这种方式,才能了解他们在宫外过得好不好啊!”
雪暮裳怎么会信这种话,不怀好意的道:“想证明你的清白,就让我看看你的家信!”
兰儿抬头看了一眼雪暮裳,略微思考,心里暗暗想道:“想来三娘和爹爹已经改过,一封家信,不会有什么差错与不当之处,”于是将信递给了雪暮裳。
雪暮裳接过信,看着信中的内容,内心越来越震惊。兰府竟然如此大胆!眼中露出一丝狠厉之色,可是面上却没有任何变化。
雪暮裳看看一直低着头的兰儿,眼神镇定的将信在手中紧握了一下道:“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叮嘱你在宫中好好表现,争取恢复兰府当年的风光模样,这信,我且收着了,你最好别问我要,否则,我就将此事告诉皇上。”
兰儿默默的点点头,起身快步的离开了。兰儿怎么不想将那封信拿回呢?可是站在那里的是刁蛮任性的雪暮裳郡主,如果自己一定要拿回信,她一定会告诉皇上,那恐怕,兰府连如今的地位也会不保的!
两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走着,雪暮裳没有将信还给兰儿,兰儿的心中也泛起隐隐的不安,“莫非?有什么差错?”兰儿忐忑的想着,另一头,雪暮裳的心内同样忐忑着,“兰儿是他爱的人,如果我将信交出,兰儿必定是死罪,但是他可能终生都不会再理我一下,如果我不交,对他就会有伤害,而且,他一辈子都不会看我一眼的。”
雪暮裳在兜转了一大圈后,天已亮,她直直走向雪皇的寝宫,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雪瑥的声音:“父皇,儿臣已将今日朝事汇报完毕,但是……还有一事想向父王求证。”
“说吧。”
“请问父皇,雪暮裳表妹最近来宫里是为了什么?”
“想必你是有所耳闻才来问我的,呵呵,瑥儿啊,你大了,是时候该成亲了,她就是父皇为你挑选的太子妃啊!”
“……”一阵沉默,雪暮裳在门外紧张的将衣角纠了起来。
“怎么?不喜欢?”
“父皇,如今形势危急,儿臣的事可以不必着急的。”
“不对,成家立业,先成家,再立业,自古如此。”
“父皇,儿臣不想被儿女情长牵绊。”
“瑥儿啊,这是你从小玩到大的表妹,你要知道,她的身份。”
雪瑥的心里明白的,封疆侯掌握了雪国将近六成的兵权,如果雪瑥娶了雪暮裳,也就掌握了这将近六成的兵力!父皇的安排,是有深刻用意的。
雪暮裳何尝不知她的出嫁只是一场政治利益的交换,可是对方是雪瑥,是她从小到大最喜欢的男人,最渴望嫁的男人,如今,爱人就在眼前,她又怎么能放弃。
“父皇,儿臣明白,可是儿臣现在真的不想成亲,而且,表妹是表妹,娶她,儿臣做不到。”
“混账!!这一步父皇想了很久,如今开战在即,你想怎么办?”
“父皇,儿臣自有办法,一定会赢的。”
“你如此夸下海口,父皇是该相信,还是不相信?”
“父皇,儿臣以性命担保,如果失败,儿臣将项上人头提来!”
“儿啊,你这样说,父皇还能说什么呢?”
“慢着!!皇叔,我有事禀报!”
雪暮裳突然闯入,打断雪皇与雪瑥的谈话。雪皇微愣一下,立刻笑着说:“裳儿啊,怎么了?”
雪瑥站在那里,依旧看也不看雪暮裳一眼,雪暮裳看着雪息,眉头紧皱着道:“皇叔,我刚刚走到花园,看到兰妃在墙角挖一东西。”
雪瑥听到兰妃二字的时候,整个人的身体都僵硬了。
雪暮裳接着说道:“她挖出一封信,她说是家信,我实在疑惑,便将信拿过来查看。”
雪瑥听到“信”时,立刻转头看向雪暮裳,示意她不要说了。雪暮裳看到雪瑥的眼神,眼内透出些许痛苦之意。
雪皇道:“裳儿,接着说啊,怎么打断了。”
雪暮裳深呼吸几口气,转头道:“信内的确是家信,可是却有一些大逆不道的话语。”
雪皇思忖片刻道:“把信呈上来。”
雪暮裳将信交与身旁宫女,向上递交给雪皇。
那宫女快步上前,雪瑥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那封信,没有注意其他。
雪暮裳心内忐忑的看着雪瑥,也没有注意其他。
雪皇的注意力全在信上,也没有注意其他。
那宫女走到雪皇面,一下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直接刺向雪皇的心口,雪皇没有反应过来,手抓住了剑,血立刻从指尖留下来,血流下来浸湿了整封信。
这时,雪瑥和雪暮裳才反应过来,冲上前去制止,已然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