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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平城娄氏

前面说到了慕容远和高树父子一同来到了平城,慕容远因为要办事先行告辞。高树父子终于来到了平城,平城是北魏旧都,朝廷宫阙、王侯贵戚之家皆在其内,北魏虽然迁都洛阳,但是平城仍然充当着陪都的作用,高欢远远就看见平城高大的城墙和巍峨的角楼。

高树进城后遇到一位挑着担子的农夫,高树笑着问道:“这位好汉,请问娄家堡在什么地方?”

那汉子一听愣了愣,道:“娄家堡啊,那可是我们平城数一数二的人家,号称娄半城呢,我们全城有一半产业都是他们家的,他们家很好认,就是东边最高大的一处。”高树谢过担夫,继续赶路。

平城方圆十里,高树从中门进内,走了一个上午,也才走到东城区,便来到一处茶馆歇息。

在茶馆喝了一杯茶后,高树看到对面坐着一位商人,便微笑问道:“敢问平城东边是有一座娄家堡吗?”那人还未回答,旁边就有人说起来:“是的啊,堡垒主人叫做娄内干,是鲜卑人,世袭真定侯,居于平城已经好几辈人了。”旁边一人接着说:“是的,娄家堡主人家财百万贯,奴仆上千余,是我们平城第一大户呢。”

“可不是嘛,”旁边一人跟着说:“娄大人乐善好施,很是慷慨,我们都受过他的恩惠,他真的是一个好人啊。”

一人跟着说:“听说这娄家堡内雕梁画栋,花木园亭,犹如皇宫一般啊。”

高树说道:“实不相瞒,我妻子过世了,叫我来投奔娄家堡主人。”

那人一听就诧异道:“原来你是外地人啊,可你不知道规矩吧,这堡垒主人虽然慷慨,却很少招人进堡内做工人,你此番前去恐怕要吃闭门羹啰!”

旁边一人也跟着说:“是的啊,想我们平城就有数万人想去他娄家堡做事,如果娄大人都招进去的话,那么干脆再成立一个平城好了。”

高树一听就很沮丧,原来堡垒主人已经不招人了,自己千里迢迢赶来,却不能进堡,看来是白跑一趟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机会啊。”那人接着说,“堡垒主人要招真正有本事之人,若你有一身好武艺,也可以被招去的。”

从茶馆出来后,高树陷入了沉思,心想,该如何让堡垒主人收他们父子二人了。正想着,误闯入一处招兵队伍中,原来平城身处北疆,当时的云州和朔北经常遭遇强盗攻掠,平城官吏便招徕了一些流民充当军人。高树见已经来到了招兵队中,索性当兵算了,就此在平城服役。

却说娄家堡主人娄内干娶妻奚氏,生有一女名昭君,今年已经13岁了,出落得艳丽异常,一双水灵的大眼睛,圆润的鹅蛋脸,玲珑可爱的鼻子,白皙似透明玉石般脸庞上还有两个娇媚的酒窝,脸色绯红如三月桃花般娇媚。

娄昭君出落得如此美丽,自然引得平城王公子弟们群起而逐,可她眼界颇高,倘若不是英勇神武的英雄她是看不上的,北国女子大多喜爱骑马射箭,这天娄昭君和哥哥娄昭俊出外打猎,随行队伍无数,没想到回来晚了,待回到城门时已经是晚上了,由于那时正好匪徒作乱,平城守卫段长把守门禁很严,娄氏兄妹居然不得入城。

娄氏队伍只好留在城外,到了晚上,娄昭君又冷又饿,虽然随从带有很多干粮,但是千金大小姐,哪吃得惯这些粗食啊,娄昭君心情低落,娄昭俊则暴跳如雷。

突然,四周响起了一阵马蹄声,伴随着杂沓的步履声,娄昭俊一听坏了,莫非土匪来了?果然一支队伍飞速前来,匪徒头子早就觊觎娄氏财产了,趁着这个机会准备大抢一番。

正巧当日高树在城头上当戍卫军人,他请求段长,要出城作战,剿除匪徒,段长担心损失,便只给了他50人马,高树带领50名骑兵出城,和匪徒们拼命扭打起来,高树额头上冒出了青筋,横着眼睛,攥起拳头,像猛虎一样扑过去,猛击在匪徒头子身上,高树知道要以少胜多,必须擒贼擒王,果然匪徒看到头子被抓,都作鸟兽散。

高树救了娄氏兄妹,娄昭君向高树走来,分不清是害怕、激动或者是被冷风所吹,她的脸庞变得通红的,她格格一笑,道:“多谢英雄相救,英雄若需要帮助,我们娄家堡一定倾囊相助。”高树便说了自己妻子临终之言,想去娄家堡做工,并且希望娄家堡能照顾自己的儿子高欢,娄昭君点头同意。就此高欢当晚就正式寄住在了娄家堡,进屋睡觉之前,高欢回头看了看娄昭君,月色下的她显得朦朦胧胧约约绰绰,恐怕高欢一辈子也忘不了了。娄内干感激高树的救命之恩,把高欢当成自己的儿子一般照顾。

高树一进娄家堡,便问娄昭君:“敢问小姐,我们府邸可有一做管事的韩氏女吗?”原来高树记得妻子要自己去找妻子的姐姐,娄昭君答道:“是的,她在膳房做管事,做的菜很是好吃的。”高树便想去见妻姐,娄昭君领着高氏父子前往娄家堡后面的膳房去。

高欢一边跟着大人们的脚步走,一边睁大双眼看着堡内的情形,真是雕梁画栋具有,亭台楼阁俱全啊,高欢一辈子也没看过这么美轮美奂的建筑,一路走一路欣赏,浑然不觉中就到了膳房。

一进门,高树就看到妻子的姐姐,含泪喊道:“大姨啊,你家妹子没了啊。”

韩氏女一看高树来了,很是诧异,再听到妹妹的噩耗,忍不住放声哭泣起来,一边哭一边抽泣道:“我这个妹妹啊,从小命苦,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语气中似乎有对高树的责怪之意,高树也低头不语。

待看到高欢时,韩氏女才激动起来,捏着高欢的小脸蛋,抽噎道:“这是我的姨侄吗?都长这么大了。”说完紧紧抱住高欢,身体还止不住地颤抖,不听哭着苦命的妹妹,高欢哪知道什么情形啊,看到大姨哭了,也跟着哭起来。娄昭君看到他们一家人相认,也很动容,蹲下身来,帮高欢拭干泪痕,高欢看着眼前的娄昭君,感觉格外温馨。

此后几天,大姨对高欢一直爱护有加,总是询问高欢喜爱吃什么菜,做的全是高欢爱吃的,娄昭君看到高欢母亲早亡,可怜这个苦命的孩子,对于高欢也是照顾有加,高欢很是开心。

韩氏女嫁给了一个鲜卑人尉迟长,因为孝文帝改革,尉迟姓又改为“尉”姓。尉迟长生有一子尉迟景,如今已经15岁了,也在娄家堡内做事,做管账。韩氏女托付儿子尉迟景要照顾好表弟高欢。

却说这尉迟景心眼颇小,一直暗恋着娄家大小姐娄昭君,自知配不上娄昭君,心生怨恨,听说娄昭君对高欢很好,便心生妒忌,准备好好惩罚一下高欢。如今看到自己母亲把高欢交到自己手上,心想高欢这下是狼入虎口了。

高欢才9岁,小孩性子,哪有心眼而言啊,一看到表哥尉迟景就觉得格外地亲昵。尉迟景和几个堡内的少年喜爱斗蟋蟀,便邀请高欢一同前去,高欢对于表哥十分信任,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没想到到场地后却发现没有蟋蟀,原来尉迟景想让高欢去捉蟋蟀,高欢听说表哥让自己去追蟋蟀,还道是表哥喜爱自己,便兴冲冲地跑到草丛中逮蟋蟀去了。

尉迟景怎会好心让高欢追蟋蟀?他知道那片草丛中有很多蜈蚣,高欢倘若伏地追蟋蟀,定会被咬得满身是包。高欢跑到草丛中追蟋蟀,翻开一块石头,只听得见“嗤!”地一响,一只大蟋蟀跳了出来,高欢大喜,追了放在瓶中,盖上瓶口,不多会儿,高欢就追到了很多只大蟋蟀,全都是雄壮的公蟋蟀,腿脚很是健壮,高欢正寻着蟋蟀。

突然看到草丛中居然趴着一条毒蛇,正吐着信子站在草丛中,昂着头,准备扑向高欢,高欢“呀!”地大叫一声,慌忙中打翻了瓶子,从瓶子里蹦跶出来几只蟋蟀,其中一只浑身乌黑,跳到毒蛇身上,猛地一扎,那毒蛇扭曲了几下,居然死了。

高欢大为惊异,心想:“这只蟋蟀不简单啊,居然连毒蛇都能毒死。”原来有一种蟋蟀喜欢与毒虫共处,或者是蝎子,或者是蜈蚣,其中与毒蛇共处的最为毒,因为身上沾染了毒性,所以这种毒蟋蟀甚至反而能毒死毒蛇。

高欢把找来的蟋蟀装进瓶里,带来给尉迟景等人,尉迟景和少年们斗蟋蟀,那只毒蟋蟀被尉迟景所得,居然把所有的蟋蟀都给咬死了,其中一人的蟋蟀居然被咬得断了两截,那人很是恼火,迁怒于尉迟景,一把抓住尉迟景的衣领,要他赔自己的“蟋蟀将军”。

尉迟景已经很久没有赢了,这次大败所有的蟋蟀,很是开心,得意洋洋地道:“怎么样,羡慕吧,你的就是不如我的蟋蟀啊。”那人越想越恼火,一把按倒尉迟景,其他人也心疼自己蟋蟀,纷纷把尉迟景放倒,将他暴打一顿。

尉迟景被打的鼻青脸肿,回家后越来越不对劲,心想,会不会是高欢这小子有意在害他啊,故意把毒蟋蟀给他,于是心中对于高欢更加的厌恶。而高欢哪里想得到这些呢,还以为表兄赢了斗蟋蟀,要感谢自己呢,浑然不觉表兄已经在谋划下一次捉弄他的计策了。

没多久尉迟景就想好了捉弄高欢的办法了,原来他的母亲韩氏掌管膳房,管着几只鸡,尉迟景偷了一只鸡出来交给高欢,让他随着自己一同去斗鸡,倘若鸡被斗死了,就推到高欢头上去。倘若偷鸡事败露也可嫁祸给高欢。

“表弟啊,看我带什么来了。”尉迟景笑着举了举手中的鸡。“这是干什么?”高欢瞪大了双眼,好气地问。尉迟景笑道:“走,哥哥带你斗鸡去,可好玩啦。”高欢遂跟着尉迟景一同去斗鸡。

尉迟景有意偷了一只瘦弱的鸡给高欢,就是希望这只鸡能被斗死,没想到斗鸡并非看体型,而是凶猛程度,别看那只小公鸡长得瘦小却很是勇猛,一连斗得几只公鸡都败下阵来,尉迟景心中着急,赶忙使眼色让一位好友拿出最厉害的斗鸡来。

只见一只神气活现的大公鸡,披着色彩鲜艳的羽衣,昂首阔步,大摇大摆地走来,发亮的眼睛闪着光,简直就是一只“鸡王”啊。

高欢看到那只公鸡那么健壮,好奇心大起,赶忙放出了自己的斗鸡,他那只鸡甚是顽强,伸长了脖颈,闪着圆亮亮的小眼睛,翻起发光放彩的羽毛向那“咯咯”地叫着,突然猛地向鸡王冲过去,两只公鸡“扑啦啦”地厮打在一起.高欢毕竟是儿童,玩心重,一个劲地给自己的鸡打气,鸡看到主人都为自己加油鼓劲了,更是斗气十足,直接拍打着鸡王,用自己的嘴喙不停地啄着鸡王。

高欢突然感觉很奇怪,怎么那只鸡王不反抗呢,命名它的身形比自己的鸡要壮啊,突然高欢看到自己的鸡比较疲倦了,那只鸡王猛地有了精神,一口气向鸡发动连番攻击,这下子高欢的鸡败下阵来。

高欢心想,不好,这下子鸡要败下阵来了,没想到鸡王还真的名不虚传,居然还有战术,还痛下杀手,直接追着高欢的鸡一路猛啄,直至将其活活啄死了!

高欢看到鸡死了,很是害怕,没多久就被娄家堡的仆人们发现了,告诉了韩氏,韩氏以为是高欢偷的鸡,含泪骂了他一通,最气愤的当属高欢的父亲高树了,这天做完工,知道高欢偷鸡了,直接把高欢吊起来,就是一通暴打,高欢痛的“嗷嗷”直叫。

那次被打后高欢着实休息了很长时间,娄昭君也赶来看过他,教诲他不可再偷鸡了,高欢委屈说道:“鸡真的不是我偷的,是尉迟景拿给我的。”

“此话当真?”娄昭君觉得事情有蹊跷,她盯着高欢的眼睛看,果然眼睛很清澈,不像是说谎的,她握着高欢的手,看着上面的伤痕,淡淡说道:“嗯,我相信你!”

高欢感到一阵温暖,全身抖了一个激灵,毕竟世间还是有人相信他的。

第二天,尉迟景又来找高欢了,一见面,尉迟景就懊恼道:“对不起啊,弟弟,我真的不知道那鸡是膳房的,我只道随便找来了一只,没想到惹得你被打了啊。”

高欢一愣,没想到尉迟景见面真的跟他这么说,他也很大度,道:“没事的。”

尉迟景笑道:“弟弟啊,有斗蟋蟀和斗鸡,你想不想去玩玩斗狗的啊?”

“怎么了,你还没玩过瘾啊,还想斗狗?”高欢心想,这下子又想去干什么?

尉迟景便提议两人一同去偷狗,在娄家堡后院养着几条狗,高欢着实不想去,尉迟景硬是拉着高欢来了门口,强迫他去偷狗。

高欢毕竟是孩子,玩心终究占了山风,他看院墙和他差不多高,便爬上院墙,朝里面一看,没有狗啊,正想着,脚下一滑,跌了进去,原来那个院子居然是用来圈狗的,高欢四下打量,没看到有狗啊。

突然,他看到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回头一看,差点吓得半死,这哪里是狗啊,分明是一只狼!

只见那狗浑身雪白,长得跟狼一模一样。高欢心想,坏了,这哥哥太心狠了吧,怎么能把自己给引来狼窝啊,这是摆明要他的命啊!

待他再仔细一看,那狼,噢不,那狗居然在朝他笑!

高欢差点晕倒了,他从小生活在漠北怀朔镇,早就听闻狼的凶猛了,真的不知道狼居然会朝人笑的。

高欢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既然这狗关在狗圈中,那它就一定是狗,或许只是长得像狼罢了。”他颤颤巍巍地走向那只“狼”,伸出手快速地摸了一下它的头,又缩回了手,准备它冲过来后就翻墙而出。

没想到那“狼”还是冲着他笑,居然还“汪汪!”地叫了两声,高欢一听乐了,这家伙发出的不是狼嚎,而是犬吠,这一定是狗!

高欢摸了摸那只狗的头,很快就跟狗熟悉起来了,他带着狗走出了狗圈,来到门外。

尉迟景知道这里关着一只像狼一样的狗,也知道那是一只狗,不会伤人,但是又想这只狗估计会凶猛无比,可以好好吓唬一下高欢那个傻小子。待看到高欢带着那只猛犬出来,尉迟景吓得半死,急忙逃走了。

高欢领着那只狗在堡垒内走着,几个仆人看了都大惊失色,以为高欢迁了一只狼。娄昭君远远就看见高欢迁了那只狗,她赶忙叫停高欢:“你怎么会牵着这只狗呢?”高欢便把尉迟景要他去偷狗的事情说了,娄昭君心想,那尉迟太狠心了,自己的兄弟都敢这样三番五次地捉弄,此人据说还对自己有意思,她想着都觉得厌恶。

“好姐姐,这是什么狗啊?”高欢摸着狗头,疑惑道。

娄昭君笑道:“这是极北的一种狗,我爹爹和柔然有贸易,不久前柔然才送给我们的,别看它长得这么吓人,它可是很温顺的。”说着摸了摸它的头,那只狗也“呜”地撒娇,还斜着眼睛频频媚笑着,高欢见了哈哈大笑道:“这狗长得像雪狼,就叫它雪狼吧。”

此后高欢便和雪狼成了伙伴,经常来看看雪狼,雪狼第一个见的人就是高欢,便认高欢做了主人。

娄昭君见高欢整日和狗狗作伴,担心他长此以往会不务正业,便请求父亲给高欢请一个教书先生。北朝佛教兴盛,儒学却衰落,偌大一个平城居然找不到像样的教书先生,娄内干见娄昭君平日无事,便吩咐她教导高欢认字读书。

高欢原本不想读书,一听说是娄姐姐教导他,很是开心。而尉迟景听说高欢居然得到和娄昭君朝夕相处的机会,妒火中烧,越发的嫉妒高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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