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灵进宫后得到宠幸有孕,看到自己终于得子,宣武帝喜出望外。
而就在此之前,北魏帝国宫廷内部刚刚发生了一系列激烈的斗争。原来此前宣武帝的于皇后生下了皇子,宣武帝大赦天下,此前咸阳王元禧因为贪腐被杀,此时大赦天下,他的儿子元翼也被释放出来了,元翼恳求皇帝恢复他们家的官衔,宣武帝认为元翼得寸进尺,就不应允,元翼一怒之下居然投奔了南朝萧衍,萧衍给元翼恢复了官职。
得知元翼居然叛国投奔南朝,宣武帝雷霆震怒,本来他觉得是一件很小的事情,没想到元翼居然做出了叛国的举动,他心想:“元翼啊,就是朕再有不对,你也不能投奔南朝啊。”
因为元翼曾经认彭城王元勰为义父,加之彭城王为元翼说情,权臣高肇由此说彭城王坏话,宣武帝由此与彭城王有了矛盾。
于皇后所生的皇子夭折了,宣武帝悲痛不已,高肇此前陷害彭城王不成,得知京兆王元愉性情暴烈,就在宣武帝面前进谗言,说元愉看见皇帝丧子,居然喜出望外。
宣武帝不是傻子,自然不会相信。说来巧合,京兆王元愉的正妃于氏,正好是于皇后的妹妹,京兆王此时有了新欢杨氏便冷落了于氏,于氏告诉了自己的姐姐于皇后,于皇后也说京兆王的坏话,宣武帝由此与京兆王也有了矛盾,把他从洛阳贬黜去了河北冀州。
没多久,于皇后思子心痛而去世,权臣高肇的妹妹高贵妃就此成为了皇后。
京兆王元愉由于被贬黜,心生怨恨,回府邸之后,索性谋反了!高肇本来只是说京兆王对皇帝不尊重,没想到京兆王居然真的谋反了,听到京兆王谋反的消息后,宣武帝迅即展开平叛。而彭城王的大舅子此时也参加了谋反,于是宣武帝质疑彭城王,将其召进洛阳,彭城王坚决不认为自己有罪,要求面见圣上,左护卫元珍说道:“你没有资格面见圣上”,于是彭城王含泪自杀了。
京兆王的叛乱迅速被平定了,京兆王被押解到朝堂之上,宣武帝念及兄弟之情,不忍心杀他,高肇一再建议,最终京兆王也被处死了,京兆王被捕之后,他的爱妾杨氏正好怀孕了,这个遗腹子被取名为“明月”,宣武帝可怜这个没有爹爹的孩子,把她认为了干女儿。
奸臣高肇二桃杀三士,除去了京兆王和彭城王,还夺取了彭城王的太师之位,宣武帝虽然悲痛,然而也无能为力,毕竟京兆王造反是事实。大魏帝国经过这一番巨变元气大伤。
宣武帝失去了两位世亲后不甚悲痛,整天沉溺在佛教之中,大修龙门石窟,幻想自己是如来转世,精神上也开始出现幻觉。此时笼罩在烟雾缭绕中的大魏帝国已经危机四伏了。
这一天,一轮皓月,清光四澈,照见一处小亭子,珠帘半卷中,只见一个女子倚在栏杆上,女子眉目如画,手中执了一柄轻罗小团扇,她扬起了粉脸,绯红的脸颊看着远处的草木。
该女子正是进宫不久的胡灵,北魏的妃嫔很难见得到皇帝,更不用说被皇帝临幸了,胡灵进宫后就被封为“充华夫人”并且被皇帝宠幸,众多妃嫔都巴结她,渴望通过她的牵线搭桥而面见圣上。
又有一个少女,悄悄地从亭子背后而来,掩到胡灵背后,用手蒙住胡灵的双目,娇嗔道:“好妹妹,猜猜我是谁啊。”
“姐姐你又顽皮了。”胡灵转过身来,果然看到了卢妃,她出生于范阳卢氏,乃是高门大姓,进宫后已经两年却还未被皇帝宠幸,如今和胡灵成为了好姐妹,也想借机接近皇帝得宠。
胡灵微笑道:“姐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有孕在身了。”胡灵说完满脸洋溢着幸福的光晕,虽然她未必喜欢这个男人,然而怀孕之后她还是对孩子充满了爱意。
“啊!”卢妃大惊失色,差点跌倒,胡灵赶忙扶起卢妃,疑惑道:“怎么了?姐姐怎么不开心了,难道妹妹怀孕了不是好事吗?”
卢妃正色道:“妹妹你才来没多久,不知道我们大魏朝的规矩啊,本朝道武帝拓跋珪有感于汉武帝杀勾弋夫人之举,害怕子弱母壮会祸乱天下,设定了一个规矩:子贵母死,只要妃子怀孕了,并且生下了儿子,那么将来该儿子不当太子还好,一旦被立为太子,母亲要被立刻处死的!”
“啊!”胡灵此前还不知道居然有这回事,她忙问道:“这么说来,难道我大魏朝此前百年所有皇帝的生母都被处死了吗?”
“是的。”卢妃斩钉截铁地说,“不过我听说道武帝当时还留了余地,只要能用手铸造一个小金人就可以免死,可是铸金的温度极高,常人难以承受,只有道武帝的慕容皇后成功了,此后再无一例成功的。”
胡灵才想起来,北魏帝国著名的冯太后就是皇帝的养母,而皇帝真正的生母却因为“子贵母死”这条规定而被处死了,直到此时胡灵才意识到,为何妃嫔们不愿意怀孕,更不愿意生儿子了。
胡灵感到一阵难过,她回到了寝宫,趴在案台之上。
等到她醒来时,看到居然有一个7、8岁的小孩子站在她面前,喊她娘亲,她疑惑道:“这难道是我儿子?”正想着,宣武帝进来了,一进门就拿起一把刀,朝胡灵砍来,胡灵吓得四处逃窜,一边逃一边喊叫:“皇帝,是我啊!”可是宣武帝还是不听,就是要砍死她,胡灵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儿子被立为太子了,皇帝来杀自己了,她眼睛一闭,被一刀砍中。
胡灵倒在了血泊中,她的儿子跪在地上大哭,一边哭一边打着宣武帝,嚎啕道:“父皇为何要杀我娘,为何!还我娘来,还我娘来!”一边哭一边捶打着宣武帝的胸膛,宣武帝也不为所动。
突然,胡灵的儿子拿起刀,“唰——”地一声,自刎了,胡灵倒在血泊中不停地抽搐,伸出手抚摸儿子的手,以低微的力气呼喊着“儿子,我的儿啊。”
“啊!”胡灵吓得醒了过来,抬头一看,宣武帝居然坐在她的面前,疑惑地看着她,伸出手摸她的头,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胡灵不说,只是哭泣,她恨自己,为何保护不了自己的儿子,此时她的心情跌入了谷底,看着宣武帝,她几次想说,却欲言又止。
突然,胡灵有了一个想法,她决定为自己,也为孩子争取一下,如果成功了,或许将改变她一生的命运。
胡灵此时才知道,怪不得妃子们聚在一起谈论的时候都祈祷不要生太子,原来北魏王朝居然立下了这么一个野蛮血腥的制度,只要谁生下太子,就会被处死!
胡灵瞪大了双眼,清澈的眼眸看着宣武帝,这双眼睛当初让宣武帝爱上了她,如今却散发出一种无法言说的哀怨之情,凄凄婉婉。
宣武帝不解道:“怎么了?今天不舒服吗?”
胡灵鼓足勇气,道:“我有孕在身了,估计是个儿子。”
“什么!”宣武帝立马站起来,欢欣不已,自从他唯一的儿子夭折后,他一直期盼着有一个儿子,如今上天居然真的赐给了他一个儿子,宣武帝一把抱住胡灵,似乎要把她揉进自己体内,呼吸着她的发香,却能感觉到胡灵身体的颤抖。
胡灵淡淡道:“我决定把这个孩子打掉了。”
“什么!”这一次宣武帝直接跳起来,看着胡灵,眼睛放射出火焰一样的光芒,灼热的气浪要烧死胡灵。宣武帝一把抓住胡灵的手臂:“你为何这么做,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做,为什么!为什么!”
胡灵哭泣道:“我不想这个儿子将来没有母亲啊,当朝规定,子贵母死,他是陛下唯一的儿子,如果他当上了太子,我岂不是必须要去死吗?如果这个孩子从小就没有母亲,他会开心吗?会幸福吗?我为何高兴得起来,还不如不生下他了。”
胡灵一把甩开宣武帝的手,咆哮道:“你还算是个男人吗?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说完战战兢兢地望着宣武帝,生怕宣武帝一怒之下会杀了她!
宣武帝吃惊地看着胡灵,宣武帝彻底地惊呆了,从来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许久之后居然笑起来了,哈哈大笑,一把抱住胡灵,开心道:“原来是这样,你真的很聪明啊,以我们的儿子来威胁朕。”
宣武帝正色道:“放心,朕贵为一国之君,难道还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吗?这项破规定,我宣布废除就是了!”
“废除?”胡灵小声地说道。
“是的!先帝能汉化改革,把皇姓从“拓跋”改为“元”,朕凭什么就不能废除这项野蛮的规定,你放心,即便你生下太子,你也不会被处死!”
胡灵欣慰地笑了,跳动不已的心终于平静下来了,这一次她赌对了!
第二堂之上,宣武帝宣布了胡灵怀孕的消息,并且宣布子贵母死的规定自此之后彻底废除。
太师高肇上表道:“皇帝不可废除此项规定,一旦百年之后,太子年幼,生母必定乱政,请为了江山社稷,继续执行此项规定。”
虽然高肇平常飞扬跋扈,也陷害死了彭城王,但是这番话却说的很有道理,北魏皇帝大多20岁不到就生下了儿子,因为早婚的关系,北魏皇帝虽然身强力壮,却大多活不过40岁,如今宣武帝已经快30岁了,才得到一个儿子,算得上是老年得子了,这项规定就算在前朝未发生作用,在宣武帝这儿一定能发挥出巨大的效用。
宣武帝问高肇;“太师,你觉得你和先皇相比如何呢?”
高肇一头雾水,以为皇帝说错了话,是要将当朝皇帝与先帝比较,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就谨慎说道:“陛下之勇和智不亚于先帝。”
“不,不,不!”宣武帝不依不挠,“朕是说你太师高肇和先帝相比。”
高肇吓得跪倒在地,诚惶诚恐道:“愚臣怎敢比先帝。”
“砰!”地一声,宣武帝拍案而起,大怒道:“你知道就好,你又不是朕的父王,凭什么管朕的家事,朕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吗?”
“陛下!高肇跪地不起,“请以国事为重啊,子贵母死这项规定乃是太祖所定,不可以废除啊!”
“你好大的胆子!还敢拿太祖来压我!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议论我家事!我且问你,太祖姓什么,我又姓什么,我大魏的姓氏都能改,此项规定为何不能改?”
虽然高肇说得有理,然而群臣大多厌恶他,所以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偌大的朝堂之上,居然没有一个人为高肇说话。
没多久胡灵就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元诩,宣武帝大喜,封他为太子,并且承诺胡灵不会死。
此后的数年,宣武帝对高肇越发得厌恶,更加思念自己的兄弟京兆王,高肇诚惶诚恐之下请求带兵去征战蜀地。没想到宣武帝不久后就一病不起,驾崩于式乾殿,遗诏立年仅8岁的太子元诩为帝,命高阳王元雍和清河王元怿辅政,高肇听闻先帝驾崩,痛苦不已,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慌忙带领军队返京。清河王与京兆王手足情深,对于高肇陷害京兆王耿耿于怀,借口高肇谋反,将高肇一家杀死,逼迫高皇后出家为尼,胡灵正式成为了太后。
新君登位,尊胡灵为太后,胡灵坐在朝堂之上,望着文武百官,浮现出了久违的笑容,她的目光停留在清河王的脸上,清河王还是那么清癯又俊朗,胡太后按捺住内心的悸动:先帝去世了,如今没有人能管得住她了,她想干嘛就干嘛,有大把的男人任她享用,她笑得很灿烂。
文武群臣以天子年幼,请求太后临朝听政,胡灵本来就聪慧,处理政事游刃有余,对于高阳王等权臣约束有度,群臣莫不佩服,胡太后崇信佛法,建造了永宁寺,铸造了金身佛像一尊,长一丈六尺,贴上玉箔,金光熠熠,光彩夺目,胡太后主政十余年,奢侈无度,佛教之盛自佛法入中国未之有也,然而朝政却渐渐败坏,奢侈贪腐盛行,章武王元融奢侈无度,甚至和西晋的巨贪石崇相比,道“不恨我不见石崇,恨石崇不见我。”可见此时的北魏已经和西晋无异了。
不久京城又爆发出了汉人文官和鲜卑武官的矛盾,三朝元老张彝一家被鲜卑武士报复害死,胡太后也只能处罚几个领事草草了事。京城朝堂上的裂痕越来越深,胡太后主政下的朝政不如宣武帝时期清明了,北魏帝国彻底走了下坡路了。暂且不表胡太后时期的事情了,回头来说说怀朔少年高欢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