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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万恶的强拆

夏天的天气闷热,柳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十四岁的苏冬锦站在窗户边,透过窗户不安地看着外面。

镇里要推倒辖区内所有的土房子,逼着村民盖砖瓦房,说是搞什么“康居工程”,还给了一套理论说:没有钱盖房子可以去借,就像人家要娶媳妇一样,再苦再难,还不是要把媳妇娶到家?

只是,他们或者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多人同时“娶媳妇”!

村里没有一户人家能盖得起平房,全村的人都被挤到一个废弃的学校里去了。

“突突突”一阵机器响,苏冬锦看向了村里唯一一条可以通车子的路,见到一辆推土机向村里开了过来。

“哎呦,我的姑娘哎,你怎么在这里那,快点出来,快点出来。”李萍回来喂鸭子,想着来屋里看看,就看到女儿站在空荡荡的屋里,上前就拉过她来。

“妈,你别拉我,我看他们能把我压死不能。”

“我的姑娘哎,房子怎么也没有我姑娘重要啊?我养你这么大,要是压死了,我不都白养了吗?”李萍拽着比自己还要高出一头顶的女儿,就往外拉。

“妈,你别拉我!你别拉我!”苏冬锦在李萍的拉扯下挣扎着,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她不愿意离开她有记忆的以来就一直居住的地方。

“我的好姑娘哎,房子没了不怕,孩子没了,我去哪找哇?”李萍看着女儿哭了,一时也哭笑不得。

“妈,他们不讲理,凭什么扒我们家?他们这就是不讲理!”

“又不是我们一家,他们家不也是这样吗?”

“不行,我今天死也要死在这里,我不出去!不出去!这是我家,我不走!我不走!”

“我的姑娘哎,你看你三爹(爷)家,四爹(爷)家,不都走了吗?你三爹家有你大老头(叔)、二老头(叔)兄弟两个呢,也不敢跟大队对着干,你爸就他一个,又能怎么样?你想让你爸跟他们打呀,他们不打死你爸吗?”

“妈……”

“再说你爹爹(爷爷)现在又瘫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叫我跟你爸还活不活了?”

李萍心疼地看着女儿,苏冬锦听到妈妈的话,就低着头不吭声了,心里却憋着一口气。

推土机缓缓地向村里进来,前面引路的就是大队里的一个干部,正朝苏冬锦家行过来,那副嘴脸活脱脱的像极了电视剧中的汉奸。

“妈,他们要扒我们家的房子。”苏冬锦见推土机越来越近了,急的跳起脚来了。

“我的小姑娘哎,全村的房子都被扒了,又不是只有我们一家,他们都不吭声,你吭声有啥用,快走吧,快走!!”

“妈……”苏冬锦委屈地看着李萍,眼泪唰唰地往下掉,李萍见到女儿哭了,也忍不住地流下了眼泪。

“来,听话,快走,快走!!”李萍见推土机已经到了屋子后,就连拉带拽地将女儿拽了出来,生怕走的慢了,就会被活埋在里面似的。

村干部顶着草帽站在屋后小水沟边的柳树下,摘下帽子急急地扇着,他指手画脚地在司机前说了什么,推土机上前去,高高地扬起了强有力的铲子,突然“轰隆”一声,打了一个炸雷,紧接着哗啦啦的下起了雷阵雨。

这道雷打的太响,站着的人都被吓了一跳,推土机猛然顿了一下,那司机就朝着村干部大声喊着说:“这事儿太昧良心,我不干了。”

说着,推土机的司机就调转车头,向村外缓缓离去。司机开着推土机急忙离去,心里嘀咕着:这被雇来扒人家的房子,还没有动手就打雷了,看样子是天理不容啊!这昧良心的钱不能要,老天爷看着呢!

村干部连忙要上前去拦阻司机,又怕推土机碰到自己,干着急地跺了跺脚,不甘心地看了看苏冬锦家的房子,气急败坏地追着推土机去了。

“妈,他们今天扒不成了。”苏冬锦看着推土机离开,脑海中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浑身像是力气被抽干了一样,瘫坐在地上。

“早晚都要扒,你看看人家村里的不也是扒了吗?”

“妈……”

“好了好了,你兄妹两个好好上学,以后上大学,挣钱不就能盖平房了吗?”李萍看着女儿宽慰道,苏冬锦心里暗暗地叹了气,却坐在堂屋的地上,看着外面的雨不吭声。

苏冬锦家的院子很大,院子跟房子一样,都是土坯做的,刚进院子的右手边,是一丛很高的刺玫瑰,这个季节刚过了花期,叶子茂盛的很。

苏冬锦看着那丛刺玫瑰不说话,她担忧的是他们还会不会再来拆房子,他们家的房子是在村里的最北边,顺着大路过来,拆的第一家就是她家。

苏冬锦的担忧不是平白无故的,村干部第二天中午又带了另外一辆推土机来了。

“妈,他们又来了!”苏冬锦焦急地拽了拽李萍,李萍却笑着说:

“来就来吧。”李萍再转向房子的时候,眼眶里含着泪水,苏华国也是一声不吭地站在一旁,村里好些人都站在那里,推土机将房子戳了一个洞,房子却纹风不动。

“老苏家的房子扒了可惜了!”

“那也就是的,你看房子还结实着呢。”

“唉,那谁有办法?这不是政府让扒的吗?胳膊拧不过大腿。”

“唉……”

村里人的长吁短叹都听在苏冬锦的耳中,苏冬锦紧紧地咬着牙,一团气血往头上冲,李萍紧紧地拉着她,生怕她又冲了进去。

苏冬锦家的房子跟其他村里的房子一样,没有保得住。

只是一会儿工夫,推土机先推倒了东墙,然后推了北墙,再从北墙进来,将南墙往南推,轰隆一声,南墙就整个压在了院子里,那丛刺玫瑰就被压在了墙土之下。

房顶上的横梁、大梁、木料、竹竿都顺着南墙一倒,压在了墙土之上,那推土机却没有被压住,看样子是拆了太多的房子,已经有了经验。

待推土机压过他们家的院子之后,往东去了,苏冬锦上前去扒了扒,想让刺玫瑰还能露出一点枝叶来,或者还能继续活着。

“小锦,来帮忙把竹竿抽出来。”苏国华闷闷地说,苏冬锦上前去搭手,苏冬阳也在一旁,脸上阴沉的像要下雨一样。

苏冬锦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心里暗暗地发狠,要好好上学,将来一定要当一个大官,让这些欺负人的人个个都不得好死!

只是,年少的苏冬锦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当大官要报仇的愿望永远都没有能够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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