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里素来说闲话的人很多,乔为依只是与清酒夜里小酌了几杯,就一夜的时间,在宫里咋咋呼呼的传开了,版本不同,剧情不同,简直比说书的都好听。
翠鸢宫内,乔为依站在庭院里照顾着花儿,几个宫女从她身边而过,私底下,朝着她指指点点,议论着什么,乔为依就跟天生具备防御罩似的,似乎一点也没有什么影响,她继续浇花弄草,过着她的小日子。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多日,有增无减,似乎是当事人越是不否认,别人越是当她默认。
“你就不去解释解释。”反过来绿娥第一个坐不住了,看着乔为依每日浇花弄草的,似乎都不把这事情放在心上,可绿娥知道,泉玉有好多日没来叫乔为依回家吃饭了,乔为依也好几日没曾去太医院留宿陪伴泉玉了,他们夫妻之间感情真是微妙。
“有什么好解释的,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没做过的事情干嘛去跟别人解释,夫君信我也好,不信我也罢,曾经我与他婚配,我曾说过,我不在乎一纸婚书,所以我与他未曾拜过天地,未曾明媒正娶,如今他若一纸休书与我,只能是我错爱他人,不怪他人。”
乔为依虽然话说的这般简单漂亮,可她心底是难过的,她整日照顾着翠鸢宫的日常事务,只是想分心,只是不想独自伤心,她都明明白白的告诉泉玉,她的心扉,她的真心了,可似乎,泉玉没有信她。
“我听说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北国帝君身患重病,病因不详,病情不知,欲将请大兴奇医泉玉前往诊治,年月不限,归期不定,治好方可归来,另一件事情,殿下虽然明面上不说,但殿下日常都在接见南国使臣,南国使臣是按着规矩来的,说是来大兴赏玩杏花的,北国帝君也是同意的批准的,但……你比我聪明,你看得透着其中的事情,我只是讲与你听,不想你一生后悔。”
乔为依细细的听绿娥给她一件件说,绿娥是鲜少过问宫内事物的,但她知道的事情肯定是宫里早已传开的,不过就是些坊间的留言,她总结归纳给乔为依听。
乔为依其实很早就听说了北国帝君清敏身患重病的事情,可乔为依也没听明白清敏患的是何种病症,只是听闻帝都宫内的太医都束手无策了,至于清酒一直接见南国使臣一事,乔为依根本不像多去猜测,她只关心泉玉,这一去,不知年月,不知归期,可叫她如何是好。
乔为依放下手里的活,她拔腿就朝着清酒的议事殿跑去,在议事殿外,乔为依看见了跟随在泉玉左右的徒弟阿更,阿更也看见乔为依:“师娘。”
阿更先行了礼:“我还以为师娘不来给师傅送行呢。”
送行?乔为依根本就等不及泉玉出来,她先一步踏进殿下,就看见清酒高高坐在上方,而泉玉依然挺直腰板站在殿堂上,他们似乎讨论了很久很久,泉玉看见乔为依来了,他的眼神是闪躲的,乔为依先一步迎上了泉玉,她抓着泉玉的手,而泉玉却抽开了,乔为依的眼神是伤痛的,是受伤的:“你都要走了,你还要跟我闹到什么时候。”
泉玉是不知道,那样坚强的乔为依,她也会哭泣,她也会质问,泉玉并不回答:“你是我夫君,你为何不肯信我是清白的,你要去北国是不是,你带我一起去,你不声不响是想一个人走吗,你留我在这里干嘛?”
“鸢君,帝都凶险。”
“可你知道,我不怕凶险,我只怕与你夫妻分离,那样不知年月的日子,你叫我如何度过?”
泉玉别过头去,不看乔为依那张哭的妆都花了的脸,他掀起袍子,跪在地上,朝着清酒重重的一磕头:“殿下,臣此去是不去不可,不知归期何年,还是没了……归期,请殿下好生照顾我夫人,定不要她来帝都寻我。”
泉玉回过头来看着乔为依:“夫人在家等我,为夫觉得,你我之间需要冷静,需要想想是否适合彼此,等我归来,我一定给夫人答案,夫人切莫冲动行事。”
说完这句话,泉玉并未等乔为依的答复,他拾起放在一侧的抱负,转身的朝着宫外走去,阿更看着师傅出来,仅仅的追随在师傅左右,阿更是第一次出大兴,随师傅去北国帝都,他的脸上还充满着孩子的稚气,他陪伴在泉玉左右,问着帝都是如何的繁华,君王是长得如何摸样。
乔为依追随在泉玉身后,她一步步的陪在他身后走到宫门口,泉玉并未转身来与她告别,到了宫门口,只见一辆豪华的马车等候着泉玉,从马车内走出来一个头戴金钗的女子,她一身打扮似是哪国的公主殿下。
清酒跟在乔为依的身后,他指着那个女子道:“半年前,本王与泉玉曾去了一次南国,那位公主就是南国陛下的掌上明珠,乐佳公主,乐佳公主爱慕泉玉已久,曾经你们夫妻感情甚好,泉玉是一直拒绝的,此次乐佳公主听闻泉玉要去北国冒险,不顾一切的要追随泉玉而去,不知为何,这次泉玉并未拒绝,他此次出行,是以南国驸马、大兴奇医的身份,生命定然没有任何危险,北国没必要跟南国、大兴作对。”
“只要他安全,我都可以接受。”乔为依的脸上全是悲伤,透着一股的心如死灰,她也想陪伴泉玉去北国,她也想夫妻一起患难与共,可她看看自己,如今她一无所有,她只是一介孤女,报恩嫁给泉玉的王鸢君,她不再是那个翻手浮云的乔为依。
如今的乔为依,只是个寻常百姓家的妻子,她一心盼望着丈夫能安全归来,其他的都不重要。
“如果夫君在北国有恙,请殿下一定要告知妾身,妾身就算拼了命,也要救夫君回来。”清酒那日是见过乔为依的武功的,他并没有正面回应乔为依这句话,而是拍拍乔为依的肩膀:“值得吗?”
“如果习得一生武艺,却不能护爱的人左右,那我不如自废武功,当个废人算了。”
乔为依的话是坚定地,她朝着远处,朝着泉玉离去的马车挥了挥手:“夫君,你一定要回来,等你回来的时候,你我夫妻,长情白头。”
乔为依说完这句话,她也朝着翠鸢宫回去的路走去了,她一面走着,她一面擦着泪水,她说不出的来的难过,想着今后不知年月的等待,她其实不怕等待,就怕这种无边无际的等待。
乔为依是相信泉玉的,她相信他很快的就回来了,可她也怕,等泉玉回来了,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就要散了。
走到翠鸢宫的殿门口,就见绿娥焦急的探着头在等待她,见着她回来了,赶忙迎上她,紧紧地抱着她,绿娥知道,此刻的乔为依是不想要任何的话语安慰,一个简单的拥抱即可。
“绿娥,我真的很想很想陪他去北国的,我不怕吃苦,我不怕冒险,我就怕跟他分开,从前酒酒上阵杀敌,我说我怕分开,他就带着我南征北战,护我周全,保我性命,说着他也不想和我分开的话,为什么啊,为什么啊,到了夫君,夫君就不想跟我在一起,为什么啊,我只是简单地想跟夫君在一起而已啊。”
“想哭就哭吧,想喊就喊吧,想说就说吧,我知道你心里苦,天下都当你无所不能,可我知道你其实只想要个家。”
天上下着好大好大的雨,乔为依就跟绿娥站在雨里很久很久,绿娥陪着乔为依在雨里哭着,看着她嚎啕大哭像个失去所有的孩子,绿娥的心是跟着痛的,当初清酒那么喜欢乔为依,受不得她半点哭泣,可轮到了泉玉,他不知心中是如何想的,竟让如此深爱他的女子哭泣难过。
记得从前绿娥问过清酒,对乔为依的感情,清酒只是简单地说:“爱她,不就是给她笑容,给她安全,给她依靠吗?为什么要她哭泣了,才能证明她也爱我呢,我爱她就足够了呀,她说什么时候想结婚了,我就什么时候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