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玉看着坐在地上,心如死灰的清酒,他曾经强大的刀剑不催,他曾经坚强的挨过了丧亲之痛,可他如今,悲痛的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乔为依,你算计一生,算计所有,你是否没有算计到,他爱你,非你不可,没有你,他甚至于连活下去的念头都没了。
早知如今情深似海,何必当初苦苦离开啊……
周舟背起坐在地上的清酒,周舟眼中没有对清酒的嘲笑,更多的是对他的尊重,看着如今披头散发两眼无神极尽发疯的清酒,周舟没有半分的嫌弃,与他说:“殿下,臣知道,殿下此刻心里很难过,那请殿下放心的去难过,大兴的事情,臣等一定会替殿下处理的妥妥贴贴的。”
回了寝宫,周舟将清酒放在床榻上,清酒竟然都不知道要躺下了,他只是两眼无神的继续看着前方,绿娥站在一侧捂着嘴巴一直在哭,泉玉上前为清酒把脉,清酒脉象一切正常,但五官已经完全失去了感官,这突然地变化,全由心病难医啊。
“殿下身体没大碍,只是五官已经失去了感觉,或许经后的日子,他都会如此了,不会笑,不会哭,不知疼痛,不知饥饿……只有他自己能让自己好起来。”
五将皆都围着清酒站着,周舟是大师兄,他最有发言权,他的眼中是对清酒完全的信仰以及期待,从小,清酒就是他们五人的榜样,无论是武功还是才学,皆都是五人之上,五人对清酒素来是心悦诚服,除了信仰更是敬佩,看过清酒无数次的刀剑不催,但他病成这样,五人都是头一次看见。
“泉太医,麻烦泉太医好生照顾殿下,殿下与臣等从小一起长大,与臣等来讲,殿下就是臣等的亲人,如今闻见亲人病痛折磨,心中甚至痛惜,泉太医与绿夫人只需安心得在内宫给殿下好生调理,城外的事情二位无需挂心,我们五将定会处理的妥妥贴贴的。”
说完这番话,周舟先一步的出了殿门,紧追着其他四位将军都出了门去,临出殿门的时候,周亦回过头去看了泉玉一眼:“泉太医,大师兄这个人冷冰冰的,但他心里很珍惜殿下的知遇之恩,这些年来,他都教导弟兄们,要为这份知遇之恩豁出性命,所以,城外势必有场苦战,是大兴与北国决裂的开端,战事凶险,请泉太医与绿夫人一定不要出门,请好生照顾点下,不要让大师兄再有后顾之忧了。”
一直隐居在大兴王宫后山的铁算子,半夜里被沉重的敲门声惊醒了,他命小厮前去开门,只见五将齐齐的跪在门外,天上下起了倾盆大雨,五人的发间全是雨水,裤子上沾满了泥水,他们五人垂着脑袋,满脸都是愧疚。
江湖铁算子名叫杏风,曾是魔门南方一派的领袖人物,年轻时候也是个仪表堂堂偏偏俊朗的公子哥,一把折扇出口成章,却为人心狠手辣,深居杏都,兵法了得,算计谋划只在一念之间,翻手能掀江湖风雨,拂手能乱天下朝堂,当年在江湖上人称南鬼奇才,与北方魔门圣衣教教主媚姬(北鬼奇医),二人并称南北鬼秀。
周舟看见杏风来了,他的头垂的更是低了,他此刻不知道该求助于谁,或许杏风是他们唯一也是最后的希望“师傅,你去看看殿下吧,或许,只有你,能让殿下康复了。”
如今的杏风,虽然已经60余岁了,发间略微有些白发,但他面容依旧有着年轻时俊朗的风范,这些年的风霜似乎没有完全的烙印在他脸上,但仔细看他眉间,还是深藏着悲伤,九年前,爱女杏宝在北国皇宫内丧命,他就发誓在不认长孙清敏,他不屑与权贵打交道,爱女在时,每年也是例行进宫探望,爱女不在,他再也不在踏进北国宫门一步。
“快,带我去见见酒儿。”如今在杏风心中,清酒是他唯一珍惜在乎的人了,从前杏风带大清酒的时候,他本就不希望清酒从军,可清酒骨子里流淌的血液就是军人的血液,爷爷不让他从军,可他偏就喜欢兵书,武学和文学中武学是学的最好的,他每每练会一样武功,就会像得了宝贝似的跟爷爷说:“等酒儿长大了,就可以保护爷爷和母后了。”
杏风步履匆匆,他很久没有下山了,清酒长大了,也不再需要他这个爷爷操心了,清酒将外面的事情处理的很好,何况还有乔为依在清酒身侧相伴左右,杏风是看清楚了孙儿对乔为依的疼爱和喜欢。
杏风赶到宫内的时候,宫内已经悬挂了白布,乔为依灵柩就放在王宫的正大殿,清酒站在殿门口,不像刚才那般失神无神,他里面穿着一件白衣,那白衣的领口开到胸口处,衣服料子很是轻薄,隐隐约约的能看见他胸前结实的肌肉,外面披着一件黑丝袍子,袍子衣袖很是宽大,随风飘舞着,万千发丝挽在头顶,头上插着一枚乔为依经常佩戴的牡丹白玉簪。
在走近些,月光照耀在他脸上,将他脸上的神色印得清清楚楚的,他的唇齿之间略显得女态,他的眉毛是刚刚修剪画好的,他的唇瓣是新上的唇色,娇艳欲滴的,他翘着兰花指,手中捏着乔为依的丝帕,抬手翻阅着什么。
整个王宫大殿下方的广场立着数百号的人,而正殿门外,只有清酒一人站在那里,低着眉眼似乎在做着什么,整个气氛甚是诡异。
杏风也弄不懂孙儿到底是怎么了,看见正殿下方广场的尽头,站着绿娥和泉玉,他匆忙上前几步,正欲询问,倒是绿娥眼尖的先看见他,先一步的上前行礼:“奴婢见过老爷,老爷深夜前来,是为了殿下吧。”
杏风点头,示意他们继续讲下去,泉玉接过话题:“回老爷的话,殿下先是抱着太妃的尸体跳下城楼,被臣和舟将军救下了,接下来,舟将军将殿下背回寝宫,臣为殿下诊断是五官皆失,心病难医,可殿下在舟将军走后,竟然开口将臣和绿夫人驱赶除了寝宫,臣和绿夫人一直在殿外等候,殿下打开寝宫大门的时候,就已经是这幅摸样了,臣都近不了殿下的身,也无法为殿下诊断,现在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在他们三人交流信息的时候,站在大殿上方的清酒突然地像是发了疯一样,将手中的东西疯狂地撕碎,整个人癫狂的哈哈大笑,在大殿前一边撕着纸片一边疯狂地笑着,在场的人都被他着毛骨悚然的笑声给吓到了,绿娥正要上前去关心的时候,就被泉玉一把拉住了:“夫人切勿冲动行事,现在殿下这个情况,现在臣等都无法做出正确判断。”
“可你们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他发疯癫狂吗?”一天之间,接二连三的事情,绿娥已经精神崩溃到了极限,她本就是个依靠清酒的女人,如今她的靠山都崩塌了,她心中那唯一一点支撑的信念,也随之崩塌了,她不是乔为依,曾经清酒数次被敌军围困,乔为依依旧能镇定的指挥着军队前去营救,但她绿娥只会哭,只会无助,只会求助啊,她只是个软弱的人。
只看见清酒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他的身体摇摇晃晃的,突然间,他一口鲜血吐在地上,整个人无力的摔倒,他的脸上全是泪,泪水混着血水,他随意的擦了擦嘴角的血渍,混着泪水糊了半脸的血色。
他晃悠悠的站起身来,他似乎在自言自语,但又好像是对着众人说的:“清敏,我一再退让,一再求和,只为依依安康幸福,可你的皇后伤了我的依依,你的臣子之女伤了我的依依,早知依依丧命于你手中,我当初就不该苟且求饶,带着大兴苟延残喘,如今,呵呵呵,哈哈哈,我就是想在依依最后和她完婚你都要千般阻扰,为什么连着一点点小小的要求,你都要万般干预,那……就不要怪我不念兄弟情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