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玖只来得及留书一封,人就连夜去了淮盐道,同去的当然少不了他的老搭档们。
月亮圆了又缺。
骆冰清这几天有些心绪不宁。她握着手里的信,已经一个月了,南宫玖连封信都没有,这封还是当初他走的时候那一封,信纸都有些被抚起了毛边来。
原来,自己也学会了思念。她不禁想起他偶尔的笑,偶尔的小性子,偶尔的傻,原来他已经深深刻进了心里。突然她想着去找他。
宫玥进到房间里,咦呀一声,“娘亲,你要去哪儿?带上玥儿好不好?”这段时间在京中闷坏了。
骆冰清只想了想,就点头说了声好。转头又给宫玥收拾了俩身男装,之前早就做好了,男装在外面行走到底是方便一些。
范夫人匆匆进来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她也是刚刚得知消息。
“清儿.......”
“师娘,你想说什么?”骆冰清见她欲言又止,心中很是不解,以前自己要去那里也不见他们阻拦过呀。
“小姐,不好了,南宫少爷失踪了。”半夏还未进来就先嚷开了,她不知道范夫人已经过来了。
“什么?”骆冰清只觉从头冷到脚。“不行,我得去找他。”她连包袱也不收拾了,直接就要往外走。范夫人将她拦住,“清儿,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得保重身体。”
“师娘,他有事,我得去找他,他还答应娶我呢。”她才刚学会思念,老天就要剥夺了吗?
“即使为了他也要将自己养好,不然你怎样等他回来?”话虽如此说,可是盐运使一案,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先例,大多失踪不见都是送了命的,所以这话不过是安慰。见她不再一个劲挣扎要出去,才将她按回软塌上坐着。“也只是说失踪,就先之前的官兵和官盐一样失踪,还会找到的,你二师兄已经加派了人手了,你别担心。”骆冰清一口气上不来,晕了过去。
大夫过来给她看过,开了安神药,教着半夏怎么熬了才回去。
“阿玖,阿玖.....”半夏听着声音进来,以为是骆冰清醒了。可是她只是在梦中不停地唤着他的名字。半夏只觉心酸。
时间不等她悲伤,南宫玉恒受伤,京里南宫家的事情交给了骆冰清,二长老协助她处理。原本她说自己不过是外人,南宫玉恒只道是不是外人他心里清楚得很。加上他伤的实在是厉害,也只得点头。
百里遂心和阿顺过了两个月才回京,骆冰清得知他们回京的消息一大早就去望月楼等着,那里离城门最近,一推开包房的就能清楚的看见城门来往的人。桌子上的点心茶水都没有动过,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看,生怕错过什么。她等到他们走过,城门又恢复平常的样子也没能找到那个心心念念的影子,眼里闪过失望,不过片刻又充满希望,他们并没有抬着棺材回来就说明他还有生的机会。
百里遂心一抬头就看见了她,顾不上同行的官员要求他先回宫复命,踏着轻功直接到了望月楼包房廊下。一朝近前他又不知道从何开口。倒是骆冰清朝他招招手,“百里大人,请坐!”
“骆姑娘。”百里遂心只叫了一声,沉默的坐到桌旁。骆冰清给他倒上一杯茶,“方便给我讲讲你们此次查案的事情么?”
“好!”她想听,他就给她讲就是。
骆冰清静静听着,偶尔给百里遂心续上茶。从一路奔波过去遇到的劫杀,府衙师爷的死亡,库管离奇接连消失,再到南宫玖消失。说来惭愧到如今案子破了,他们也没能找到他,那些人都不知道他在哪儿,居然连见都没见过,他们原本以为会是跟之前消失的官兵一样,结果找到了官兵没有找到他。
见百里遂心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她抬抬头,“后面的不方便讲?”
“不是,只是和阿玖的失踪没有关系。”
“我想听听,大概他也想听听。”她想是的,他身为南宫家的嫡子,若不是喜欢,何须去做那个大理寺少卿呢。
百里遂心一个了然又继续讲了起来,当听到贪官得诛,原本兵部尚书涉案已经押在刑部大牢,这一次带回来的还有指证他的证人。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才散去。
又过了一个月京中才算消停,兵部尚书抄家流放,二皇子,四皇子贬为庶人。京城也只是短暂的消停了几个月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只除了国丧期间不能大肆操办喜事,却也不妨碍平常吃喝玩乐。
舒月恒好不容易才央着南宫玉恒取来找骆冰清说说话。南宫玉恒的伤势也才好没多久,这事情才刚刚处理好,娘子一定要一意孤行,他岂有不陪着的道理。范府的后院还有范夫人,南宫玉恒到底不方便,只在前面和范夫子说说话喝喝茶。
舒月恒被丫鬟直接带到骆冰清的房间,她手里正做着一件玉色丝绸的中衣,看款式应是男人的。“骆姑娘这是给范尚书做的?”舒月恒笑意盈盈。她知道她心情不会好,现在看着有心情做这些,想来总比闷着要好得多。
“不是,”骆冰清摇摇头,师父的自有师娘做,我手艺不好只能做些中衣袜子之类的,这是给阿玖准备的。他总会回来的不是?”
舒月恒不曾想过骆冰清对于南宫玖也是如此情深,她一直认为南宫玖和自己才是一样的人,现在才发现自己想错了,外表看起来不在意的一方未必不是不情深。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呵呵笑笑,拿起那衣服来看。“你的手艺可比我好太多了,我肚子里这个可指望你给多做几身贴身衣裳穿了。”这话是大实话,爹娘自小将她像个小子一般带大,却偏偏生的如花似玉,一看就是个娇小姐,也得亏她娘底子好,不然真能被她爹教出个不男不女的来。
“就怕你嫌弃,我只做了六套,你先拿回去,我再多做些。”骆冰清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包裹,轻轻打开,里面整齐的叠着雪白的雪里锦缎做的小家伙的衣服。胸口还绣着一个平安结。舒月恒叹口气,“我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这料子可不便宜,我可受着了,可不跟你客气。”
“只是,你今后有何打算?”她想了想还是问了。
“说到打算,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你说就是,我一定帮。”
“我想嫁给他。”
“阿玖?”舒月恒怀疑自己听错了。
“对。”骆冰清眼里的坚定说明她想这个问题不是临时决定的。“我想嫁给他,而且想的很清楚。”
“既然这样,那就等阿玖回来了让他来提亲就是。”
“不,我说的要你帮忙,就是这个,我要尽快嫁给他。哪怕他现在不能回来。”
“这....”舒月恒有一丝迟疑,谁都知道南宫玖恐怕不能回来了,这会儿嫁给他,不过是一个没有新郎的婚礼。难保日后不会遇到合适的人。
“我已经想清楚了,希望嫂子成全。”一声嫂子终将舒月恒的态度软化,她点点头,“我和玉恒商量一下,再答复你。”
“好。”
没过三天就有媒人上门,事情由繁入简,问名纳采这些都省下了。
吉日定在腊月二十四,一抬喜轿,八十抬嫁妆,直接抬进南宫家,因着国丧,南宫家也在孝期,所以一切从简,整个婚礼不见一丝红色,就连喜服都是以黑色为主。然后去衙门过了文书,骆冰清就是南宫玖的妻子了。她一个人躺在新床上,大红喜被,只在心里默念:阿玖,你还不回来,我已经自作主张就嫁给你了,你想反悔都来不及了,你快点回来,我好想你!
成婚后除了身份有些变化,她生活的地方从范家到了南宫家外,一切照旧,每日里多了与舒月恒聊天而已。
这一年新年格外冷清,没有烟火,没有歌舞升平,没有阿玖。
司徒,南宫,百里仍是三大家族,司徒宸在先皇去世之后发现戎狄人的踪迹,此时内乱岂不是给了他人可趁之机,三家算是签订了一份临时停战条约。
日子总算平静下来,一切走上正轨的时候已经阳春三月,舒月恒平安产下一女。南宫玉恒取名婧。小名花蕊。
五月,范夫子辞去吏部尚书一职,再度归隐山林。骆冰清和舒月恒辞行带着宫玥一同回青山镇。南宫玉恒将青山镇南宫家的铺子,庄子全都交给骆冰清打理,还让单莫跟着她,骆冰清只想了一下就同意了。
她也好久没有回去看她的阳春三月了。舒月恒虽不舍,也不得不尊重她的决定,她需要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