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郊外的何家村突然爆发了霍乱,京府尹将村口封了,不许人进出。这么大的事情当然瞒不住皇帝。
他漫不经心的翻着奏折,谁都知道这些朝臣的哪怕一个眼神都在他眼里看着,一点也不敢大意,当然也有例外。比如说甚为大理寺少卿的南宫玖。此时就心不在焉。皇帝扫过他的时候眉头微皱了皱,“南宫玖,你来说说看,这次何家村的霍乱当如何处理?”
他边上的人捅了捅他,他才反应过来。还不待他说话,皇帝愤怒的哼声传来。“南宫玖,你既然不把朕说的话当回事,那你就接了这桩事,限你十日之内治好何家村的霍乱。治不好就别回来了。”这自然不是说治不好就交代在那里了,南宫家不比别的世家,就算他真的杀了人,南宫家要力保他,自己这个皇帝也没法阻止,这一点皇帝很清楚。
“可是,臣不是太医。”
“朕也没说让你亲自去医治。”皇帝说着扫了一眼堂下各人的表情,有幸灾乐祸的,有暗暗摇头叹息的,就是没有站出来毛遂自荐的,心里也不知道是疼惜还是什么。
“父皇,儿臣愿意和少卿大人同去。”三皇子站出来。
“臣也愿意。”司徒枫也站了出来,他如今是威远将军,只差军功便能有实权了。
“嗯,你们能一心想着为国效力,朕甚感欣慰,只是世子初入军营还得多磨砺磨砺,就让三皇子和南宫玖去吧。太医院院首李彦青,太医杨慎于治疗霍乱很有经验就一起同去吧。”此话一出,司徒枫不好请命再去。皇帝明摆着是要给三皇子立功的机会呢。南宫玖又岂能不知道,之前可没说让自己带太医去呢。
“事情紧急,你们即刻出发。”皇令一下,几人匆匆出城,哪里都没有通知过,骆冰清还是通过二长老才知道南宫玖去何家村治霍乱去了。连着自己的二师兄也去了,三日后才收到他一封迟来的书信。
“清清,吾爱!常言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阿玖三日不见清清,只觉十几年未见,甚是想念!......”满篇的情话绵绵,就不见些何家村的事情,不过想来有心情写这些,应该情况不算糟糕。
“清清,吾爱!子曰: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阿玖不知道清清算不算淑女,可是阿玖好逑。每每想起初见时的模样,阿玖真是久久未能忘怀。”信从第三日开始每天一封。骆冰清想起二人第一次见面之后发生的事情免不了耳红面赤。
“清清,吾爱!阿玖得有二十年未见你了吧,人生有几个二十年呢?有道是人生苦短,清清,待我回京嫁我可好?”他每篇都只写这些,骆冰清只觉不知道怎么回信给他才好。提笔良久才端重写下一个好字。折在信封里,让那送信之人带回去。
京中铺子却出了事,陆陆续续出现有人告官说南宫家的铺子卖假货,用假银票之类的事。前者最多就是影响店铺的声誉导致生意不好。后者却牵涉到假造银票之事。不容小觑。南宫玉恒将南宫家的事情交给单鑫,让他兼着照顾好舒月恒才只身到京城来了。他知道那人打的什么注意,只是难道别人就不会知道?如今实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那两个人来中原不是一天两天了,躲在暗处,恐怕就是打算伺机而动好坐收渔翁之利罢了。只怕到时候不管是司徒家的皇朝,还是百里家,包括南宫家都承受不起那样的损失。
司徒家的老混蛋也真是糊涂。
南宫玖在何家村正无聊呢,其实有他什么事,他就知道是老皇帝看自己不顺眼,找个借口将他支出京城而已。至于南宫家的买卖,他一点也不担心。也不知道清清怎么样了?有没有想自己呀。
他有心想要趁夜去京城见见她,可是三皇子司徒宸见缝插针就连睡觉都被他搅着非得睡一个房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龙阳之好呢。
李太医和杨太医不愧是太医院的佼佼者。十来天何家村的病人已经全然大好了,只剩下一些病重的需要特别照顾。又指挥者给何家村煮醋,撒酒消了毒。还未往回走呢,三皇子就接了封密报。
“父危!速回!”
顺势策马扬鞭往京城去了。
才到宫门,宫里敲了丧钟,这是只有皇帝或者皇后去世才会敲响的钟声。司徒宸顾不得皇宫里不能行马的规矩,直接冲了进去,一直到皇帝的寝殿,一路上禁卫军看着是他也不来阻拦。他见着龙床上没有一丝血色的人,犹难相信,这是十几天前跟自己说去历练历练的父亲吗?
“三皇子,司徒宸接旨!”不待他有多少哀思,先皇跟前的首领太监长福拿着那明黄色的布帛展开。
“儿臣接旨!”虽心中有疑惑,还是跪下接旨。
“三皇子司徒宸,聪慧机敏,仁爱宽厚,严于律己。聪者听于无声;明者见于无形。仁为天地万物之源;特此立为储君!望克己复礼,以德服天下!钦此!”折好手里的明黄布帛,恭敬的双手交到司徒宸手上,又抬起头来面对着几个亲近大臣,这些原本都是保皇党的。
“先皇早有立下这份遗诏,先皇口谕。三皇子司徒宸即日登基为帝,择吉日行登基大典!二皇子,四皇子意图谋反,交由皇上亲自审查!”
老太监说完就对着司徒宸跪下一拜。“拜见吾皇!”
那几位亲近大臣也跟着跪下叩拜:“拜见吾皇!”
司徒宸一时不能自已,他从来都只是认为父皇不喜欢自己,将年幼的他送去深山修习。长大一些后,明白皇家的感情从来稀薄,又或者是根本就无。后来父皇派人将他秘密接回宫的时候他已经成年开始着手协助他处理政事,慢慢的,他发现父皇不是没有情感,而是不能有情感,天家大多都如此。看得多了,也就慢慢理解了,心里不再怨恨他。
“皇上。”长福看着他发愣,出声提醒他。
司徒宸收回思绪,看着跪着的一众亲贵。心里忽然就平静了。“众卿平身!”
“皇上,老臣有本启奏!”那是丞相,三皇子登基早在他预料之中,不然怎么会肯将掌上明珠嫁与他,如今坐实了,要一举拿下朝臣的心,无非就是政绩,眼下正好有个机会。
“讲!”
“启奏圣上,今早八百里加急来报,淮盐道二十万担官盐连着官船和押送的官兵一夜之间消失了,恳请圣上立即遣派能臣纠察此事。”
“丞相此言差矣,百事孝为先......”兵部尚书的话未完全说出口就被打断。
“尚书大人,国以民为本,二十万担官盐关系到多少百姓身家性命?尚书大人这朝廷命官就是这么当的?”丞相简直忿怒难当。他虽重名,但却知道有些事做不得,一直以来都是明哲保身,这些年做的很好,也不希望自己晚节不保。官盐无故消失一事与朝廷里多位大员有关。连根拔起定然伤筋动骨,但是任之放之,只能等来那千里之提毁于蚁穴的结果。
“丞相,本官只是说孝为先。如今先皇去了,难道不是应该先治国丧吗?”
“查案和治国丧有什么冲突?还是你百般阻扰其实另有图谋?或者你根本知道是怎么回事?”丞相咄咄相逼。
“丞相大人休得信口胡言.....”
“够了!朕自有定论。丞相和礼部尚书留下,其他人散了吧。”才这么会儿,司徒宸至少面上已经适应了现在的身份。又与二人商议了关于治国丧的相关事宜。秘密召见了南宫玖。
其他事情有礼部处理,登基大典定在三日后。
司徒宸当皇帝的第一天就是处理永远处理不完的奏则。长福见他处理得当,站着看了一会儿才上前与他辞行。
“你是看着我们长大的,不若还是留在宫中伴我身旁?”司徒宸记得他还小的时候,长福就已经快五十岁的人了,父皇今年才五十六,长福该有七十岁了吧。
“皇上,老奴老了,恐怕伺候不动您了。长福想求个恩典,准许老奴替先帝守陵,老奴伴了他一辈子,余生便也只能守着他过了,这已经成了改不
了的习惯了。”长福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他从进宫就跟着先皇,直到现在,几十年了,这习惯再也改不掉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小顺子去伺候您。朕每月会让人送些补给过去。皇陵那里有一个单独的院子,朕先让人去收拾收拾,您过几天再过去。”司徒宸看着老泪众横的他,心中不禁酸楚,谁说帝王家无情。
“老奴在此谢过圣恩。”长福要跪下行礼,司徒宸赶紧示意小顺子上前扶起他。
“先回去休息吧,去皇陵少不了要劳累,得先养好身体才行。”司徒宸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这般关心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