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具无头尸体静静地悬浮在水面上没有一点点异色。人死如灯灭,不知是他遗忘了岁月,还是被岁月所遗弃。
常言道:“阎王叫你三更死,岂能留你到五更。”天心啊,谁能懂;天意啊,谁能揣测;天命啊,谁能违抗;命中有劫,谁又能遁去。
独孤殇和刘星突然感觉被一股气息锁定,这股压抑的气息让人忍不住要顶礼膜拜。在这股气息下他们仿佛变成了蝼蚁,生不出一点抵抗的念头。
刘星现在只是一个凡人,又怎能抵挡住这气势,一下子就要将她压趴下。可是她咬着牙苦苦地坚持着不愿倒下,连嘴唇都被她咬破了。独孤殇看着刘星现在的坚强的样子十分自责,他的心像被刺刀狠狠地割,那种深深的撕裂的疼痛让他欲哭无泪。他想运转玄功试着帮刘星缓解一点,可是他连动一动手指头都不能。现在,他唯一能动的就是嘴了,可是他又要怎样张开嘴去对她说,哑口无言。
无名谷外洞外天,一步一苍凉,一步一惶恐,众生像飞蛾一样,虔诚地匍匐在地面上。
天狗食日,狂风大作;乌云密布,高燕低飞;乌鸦群吱,铺天盖地;雷声轰轰,闪电阵阵。三月好季,晴天朗朗;秋风乍起,天降红霜;树木灰枯,花草干折;荒荒凉凉,木叶萧萧。
人们呼喊着,哭泣着,慌乱着;有人抬头向天,忽感脸上冰凉,用手摸了一下发现一抹红,像血一样鲜红,惊恐地颤抖着道:“三,三,三月秋;天,天,天哭。”
三月霜起,飞雪似扬花,扬花似飞雪,腥红刺眼,冰凉透体。
一抹金色的光从乌云密布的天空中闪现,慢慢变大,化作一只金色的眼球。金色的眼球在天空中辗转着,巡视着。所有人在这金色的眼中都成了透明的,没有丝毫秘密可言。
金色的眼球定格在了无名谷,目光开始扫视,露出一丝疑惑。它发现只能看见两个人,一男一女,看不见谷中其他场景。眼睛一滞,迟疑了一下。
寒风吹向无名谷,在无名谷上空盘旋着,带起滚滚阴云凝聚成一只黑色大手。黑色大手上电光闪闪,发出滋滋的声响。一条青色真龙围绕着黑色大手,猛地窜入黑色大手中,化作一条青筋。大手上的每一根黑色的指头都堪比一座山峰。
谷中独孤殇与流行早已汗流浃背,衣服贴着身体,还能看见从身体中渗出的斑斑血丝。
死亡不过是一瞬间的痛。
有时候死是一种解脱,有时候你连死亡的权利都没有,死亡成了一种奢侈。
不给你生的希望,不给你死的机会,让你在漫漫恐惧中茫茫无措。
这世间,最悲哀的事莫过于在爱的人面前慢慢老去。
前一刻,柳叶弯眉,黑发如丝;容过西施,肌若霜雪;腰细盈尺,柔若盘蛇;纤纤细骨,憔悴似玉。
蓦然间,白眉脱落,黑发如雪;容颜衰老,皱纹涌起;水桶粗腰,身体佝偻;满手老茧,皮似点墨。
这一刻,独孤殇流下了眼泪,这个坚强的男人再次流下了眼泪。他想止住眼泪,不想让刘星发现什么。可是,停不下来,一切是那么的不如人意。
刘星看不见自己,却发现了异样。
就在刘星想询问时,独孤殇顾左右而言他道:“刘星,你怕死吗?”
刘星道:“死?我们竟然是活着的?生不如死,如何?”
独孤殇一阵狂笑,感叹道:“哈哈哈??????好一个生不如死。就让我们一起解脱吧”
不知是哪里来的力量,独孤殇拼劲所有冲破了这气势。他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助刘星一起燃烧,化作尘埃消散在这世间。他想给刘星留下一段美好,而不是伤疤。
一阵子过后,那本以为消散了的尘埃,不知怎么了又慢慢地聚拢起来了,凝聚成了两只虚晃的鸳鸯的虚影。两只鸳鸯相互缠绵旋转慢慢地凝实。
天空中那只手与眼睛的背后传来一声冷哼,那只大手迅速地从天空中压了下来,压向那两只正在凝实的鸳鸯。
就在这个时候,躺在水池里的那无头尸的手指头轻轻地颤动了一下。池中弱水沸腾,天地间的灵气开始暴走,向着无头尸汇聚。那无数的神灵的尸骨因尸去精华而消散,那些不灭的灵魂皆被净化与吸收。无头尸的脖子上散发着骇人的生机,滚烫的鲜血流动着。脖子慢慢地生长,一会儿吧,完好无缺的头颅就形成了。
“砰”
这是一颗心脏的第一次跳动,世界因此而颤动,声音响彻九天十地。
自从神秘人救了他后,带他来到这里,他就一直以残魂浑浑噩噩地沉睡着、迷失着。一万年来,他只能模模糊糊地感知到周围,却不能真正地看到和活动。直到那两颗一黑一白的阴阳球入体,他才慢慢地复苏。
他孤独地活了万年,陪伴他的只有脖子上挂着的半块冷玉和一只小兽。因为这半块玉与他以前佩戴的玉很相似,他曾经一度以为这玉和他一起被带了过来。他错了,后来他发现二者纹路恰好相反。
从独孤殇与刘星出现到现在为止,他一直都在关注着他们。他看着他们恩爱、快乐、生死与共,他不禁想起了他的那个“她”。他祝福他们,为他们的爱情感到幸福,为他们的遭遇而感到哀伤。他和他们遭遇不同,却感情相似。他也想帮助他们,却无能为力。现在机会来了,他要做一点什么,留下这对苦命的鸳鸯。
时间紧迫,他还没有恢复,只能用灵魂包裹着鸳鸯将他们送入那半块冷玉中。那冰冷的玉因为鸳鸯的入住,而有了一丝温度。
虎口夺食,大手扑了个空,大手的背后传来愤怒的声音,宛若晴天霹雳。他顺着鸳鸯溜走的轨迹寻找,发现鸳鸯突然消失了。金色的眼睛探索,却找不到个所以然来。他抬起大手,准备在鸳鸯消失的地方狠狠拍下。
手像流星一样飞快;像大山一样沉重;像天空一样广阔;遮天蔽日,发出层层气浪,卷起层层灰土,像上苍意志般强大无可匹敌,不给他留下任何生的希望。
池中男子不知是没有完全适应尸体,还是根本不在乎上空中扑面而来的手掌,或者是自知无力反抗放弃了,对此他现在没有丝毫动作。
就在黑色大手即将拍中池中男子时从池子中冒出两只冰清玉洁的白色大手。两只白色大手抓住黑色大手的手指头,用力向两边一扯,大手便被撕成两半,猩红色的血液从中间喷洒出来。外面的世界下起了瓢泼血雨。血雨滴在山峰上,山峰便崩塌;血雨滴在江河中,江河便化作红河;血雨滴在树木上,树木便化作血色妖灵,随风转身便窜的无影了。只是这血雨并没对平凡人产生什么影响,只见这血雨直接从凡身中穿过。
只见那两只洁白的大手出现在虚空中,两手于虚空一抓,一道黑色的、高大的、伟岸的身影凭空出现在虚空中。
虚空中那高大的身影的金色的眼睛不停地扫视着洁白的大手道:“你是什么人?竟敢藐视天威?不怕天罚吗?”
没有人回答他。或者说回答他的是正在擦拭石像的一个白胡子老头。
白胡子老头边擦拭石像边抬头看向虚空中的那高大的身影和洁白的双手,冷笑一声,喃喃地道:“呵呵!天威?一个小小的苍天分身也敢说出如此大话,惹恼了她,小心直接将你真身拉过来吊打。”
虚空中那高大的身影有些恼怒了,只不过他也看不出此人深浅,准备全力一击。
不料此时,从水池里飞出一只光箭。一只光箭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想单色彩虹一样,射向虚空中那高大的身影。那高大的身影像泥做的一样从中间爆炸开来。
黑色的大手消失了,金色的眼睛消失了,冰清玉洁的双手消失了,美丽的箭光消失了。天空恢复了晴朗,树木开始了一天在风中摇曳的生活,虫儿儿也走出家门,小心翼翼的躲避着小鸟的追踪。街道上恢复了人流,川流不息,摩肩接踵。坊市恢复了繁荣昌盛,万室人去楼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