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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情义篇(7)

仇恨总是能让上进的人从内心迸发出惊人的勇气和力量,特别是在大草原上,仇恨一直激励弱者一步步走向强大,从苦难中寻找生存的勇气。当铁木真的军队在战场上被札木合十三翼联军击败之后,他没有像弱者那样自暴自弃、一蹶不振。在铁木真身上,每一次战斗都会给他带来数不清的财富,就算是失败了,铁木真也有足够的魅力将战胜的札木合联军中的贵族吸引到自己身边。铁木真的宽仁之心已经散布在草原的每个角落,世人心中都对铁木真产生了敬畏之情。札木合的无道导致了他的侍从无心相伴,而铁木真的大义却将一个个优秀的人才聚集在身边。正是人才和那可儿们的到来,铁木真才很快地从弱小渐渐成长为一个强大的、能与任何强敌对抗的强者。当铁木真的生命之轮转动到最辉煌的时候,他也没有忘记从前在战场上的悲喜与欢忧,当铁木真冲杀在与泰赤乌人最关键的战斗中时,他的心中却是什么也没有想,他的身躯像铁牛一样撞击在泰赤乌人的营寨之中。王汗与铁木真联军大胜阔亦田,铁木真当仁不让地一马当先,向斡难河沿岸挺进,追击仇敌泰赤乌氏。

当铁木真的军队看到阿兀出与塔儿忽台的时候,却发现塔儿忽台等人如惊弓之鸟一般疯狂地向斡难河中跳去。铁木真马上立住,大声呼叫道:“乱军中若将塔儿忽台射杀,可以将他的首级取来在我面前邀功,若活捉他,也务必送到我面前来便是。”说完,高举苏鲁锭并在将士们面前挥舞着。整个大军像潮水一般向塔儿忽台的乱军中冲去。塔儿忽台已知生活无路,于是与铁木真在斡难河畔进行了顽强的抵抗,塔儿忽台大声地呼喊着:“泰赤乌百姓们,铁木真是我们不共戴天的仇敌,反正我们是死,还不如拼死一搏寻个出路呢!”于是泰赤乌人得到首领的鼓动,马上又疯狂地抵抗了一会儿。就是在这个间隙里,塔儿忽台等先头军队越过了斡难河飞一般地向他们的营地奔驰而去。众人看到塔儿忽台已经奔逃,就放下手中的刀箭一群一群地散去了。而阿兀出见大势已去,于是带上侍从也惶惶向山林中奔逃。就在此时,铁木真军马站在斡难河旁大声喊叫:“塔儿忽台留下脑袋来,我们定要让泰赤乌人为他们的背叛付出代价的。”如此,铁木真就在堤岸喝道,“马上渡河,让塔儿忽台的营地埋葬在草地下面吧!”说完,众将一鼓作气,飞渡上岸,径直向泰赤乌营地追赶而来。

面对亡族灭种的威胁,塔儿忽台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发出疯狂的喊叫,要与铁木真一同灭亡在大草原上。于是铁木真冒着飞箭如蝗的抵抗,身先士卒,冲杀在队伍的最前列。大约又追赶了半日时间,铁木真站在草地上,郑重地对军士喝令:“蒙古乞颜氏的勇士们,让我们怀着对苦难的不屈,对泰赤乌人进行最后一次报仇之战吧!”说完,铁木真便率领着众将领从土坡上冲了下来,直逼泰赤乌营寨。此时塔儿忽台在营寨中周密地部署了防御攻势,所有的百姓都手执弓箭向正在冲锋的乞颜氏射去。就在激战之间,塔儿忽台身边站着一个神箭手,塔儿忽台大声地对他喝道:“只儿豁阿歹,等你看到铁木真时,你要用力射箭,将铁木真射倒,你日后要什么我给你什么!”说完,就递给他一张蛇皮仗弓。只儿豁阿歹深邃的眼神里充满了一种冰一样的冷酷。塔儿忽台神情局促地观察着战场上的动向。突然之间,他的视线中出现一队强悍的冲锋军,塔儿忽台仔细端详,马上惊呼道:“只儿豁阿歹,看到没有,现在冲锋上来的头领便是铁木真,你给我射箭,狠狠地射到他脑袋上去。”塔儿忽台将只儿豁阿歹推到最前面不停地用手比画着。

铁木真坐在战马上大声吆喝道:“今日定要根除泰赤乌此等反复无常的氏族!众军士们,我们快快冲杀进去,活捉塔儿忽台!”就在铁木真飞奔之间,耳边“嗖”的一声烈响,随后铁木真便感到一阵剧痛,紧紧地捂住颈脖,俯首在马上。还没有等众将士转过头来,铁木真就已经痛苦地跌下马来。而冲杀的将士跑了几步之后发现统帅中箭,都停了下来。者勒蔑马上飞身下马,口中不停颤动的铁木真此时已经掩蔽双目,不醒人世了。者勒蔑抱起铁木真放到马背上,大声呼叫道:“博儿术,你换上可汗的衣戴继续带领大队冲杀,我去拯救可汗便是。”说完,者勒蔑便在铁木真的颈脖上深深地吸了几口淤血,吐在草地上。此时铁木真急促呼吸了几次,又昏厥了过去。者勒蔑鞭打起战马飞一般地向铁木真的古列延奔驰而来。

惶恐之间,者勒蔑不停地对铁木真呼唤着:“可汗,我们都要看着你战胜仇敌,光复蒙古草原呢!”但此时铁木真中箭已深,怎么也不能开口回答者勒蔑的话。很快,者勒蔑就将铁木真放在营地中央的古列延里,者勒蔑看到他脸上铁青,颈脖上却渐渐发紫。者勒蔑马上解开铁木真的衣戴,一口一口地吸着他颈脖上的淤血,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不知道吸了多少口淤血,也不知道者勒蔑多少次因为吸血过多而将淤血咽入肚中。就在者勒蔑和铁木真长子术赤焦虑不安地在帐中等待铁木真苏醒之时,外面发出嘈杂不定的响声。术赤慌忙站出道:“原来是答里台叔叔和堂兄们啊!你们不要怀疑,可汗的危险期已经渡过,过几日便可以与你们商讨征战之计,你们快快归去吧!”但答里台非常想知道铁木真的情况,因为他在心中盘算:“如果铁木真死了,真正的乞颜部首领就应该是他了。”于是他站在帐前就是不愿意离开。此时者勒蔑出来道:“天晚了,可汗想要休息,如果有事明日可以前来计议。”说完,他便挥舞着铁木真随身佩带的马刀以示众人,就这样,答里台愤愤不平地离开了铁木真的营帐。

到了半夜的时候,躺卧在铁木真帐中的术赤突然听到铁木真急促的呼吸之声,飞身而起睁着双眼看着父亲道:“父亲,您醒过来了吗?天神终于让你醒过来了。”听到声音的者勒蔑一下窜到铁木真面前道:“可汗,你终于醒了,我们好生担惊呢!”铁木真马上喊道:“我走了这么长的路,到处都是沙漠,我好渴啊,快拿水来。”者勒蔑马上皱起眉头道:“可汗流血过多,现在不能去峡谷喝水了。”术赤道:“那怎么办?兵荒马乱的,寨子里没有水啊!”者勒蔑沉思片刻,一边脱着上衣,一边对术赤说道:“你快快随我到泰赤乌人的营寨中取些马奶来便是。让博儿术和别勒古台在此守候便是。”术赤就随着者勒蔑悄然无声地向泰赤乌人营寨中奔来。术赤在一旁不停地追问:“如此好生危险,者勒蔑叔叔有这样的本事吗?”者勒蔑趴在泰赤乌营寨前笑着道:“我的本事你们还没全领教呢!好了,你在营外接应我,我提它一桶马奶来方归去也。”说完,就轻手轻脚地向泰赤乌营寨中爬去。术赤轻轻地给者勒蔑一个手势,而后者勒蔑就进入了泰赤乌人的营地。

者勒蔑躲在车帐旁,发现泰赤乌人因为几天的激战都昏昏欲睡,有的横躺在马车上,有的坐卧在栅栏下。一个个睡得像死尸一样的人都没有发现身轻如燕的者勒蔑。走过几个帐篷之后,发现军士身上的水壶都是空的。他钻进一个完整的帐篷,发现了一个水桶,打开一看,原来是半桶马奶。心中窃喜的者勒蔑又从车帐下钻了出来,一步一步地向营寨外走去。等走出泰赤乌人的营寨的时候,者勒蔑急忙回头看了一眼动静,发现整个营寨依然无人一样安静。者勒蔑飞快地走到术赤面前道:“我的小主人你看,马奶不是到手了吗?”术赤无比景仰地说道:“我们为有您这样的有勇有谋的英雄而感激天神!您真是我父亲最得力之战将也!”两个人又轻手轻脚地赶回铁木真的营帐。众人见者勒蔑圆满而归,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在胸前不停地为铁木真祈祷着。

者勒蔑轻轻地将铁木真从卧榻上扶起,用勺子一点一点地将马奶向他嘴里送去。此时铁木真猛然张开口,但马上又因为剧痛而紧紧地合上。者勒蔑放下手中的盏子,一点一滴向铁木真口中送。就这样,半日时间铁木真才将一盏马奶完全饮尽。大约到了天明时分,铁木真才渐渐张开口道:“今日我怎么会睡在此地,难道我的将士还在冲杀吗?”别勒古台马上上前道:“我的兄长啊,你好生让我们担心啊,如果不是者勒蔑,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了。”铁木真慢慢地坐起,轻轻地拍着脑袋道:“我中箭之后是者勒蔑将我挽救的吗?那昨夜又是谁喂我马奶的呢?”术赤马上上前道:“这一切都是者勒蔑叔叔做的,我们今天能与父亲说话全仗者勒蔑叔叔了。”铁木真看看地上的一滩污血,问道:“难道我身上的血都这样流淌出来的吗?”者勒蔑站起身来道:“是我给可汗吸淤血的,都不知我吃下多少可汗身上的淤血了。”说完,笑了起来。

铁木真坐在卧榻上不解地问道:“现在军中并无马奶,你是从何处找到这些好东西的?”者勒蔑马上憨笑道:“今日实在无计可施,所以我便只身前往泰赤乌营地中寻找去了。”此时铁木真马上大吃一惊,睁大双眼问道:“如果被发现,那可是性命攸关的事啊!你是怎么去的?”者勒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慢慢地说道:“我是光着膀子去的,要是泰赤乌人发现我,我便说我是前来投靠塔儿忽台的,他们见我如此打扮,定会以为我是受过虐待的出逃者,再者塔儿忽台认识我,所以他们一定不会怀疑。当他们能给我时间自持的时候,我便提一桶马奶归营来,如此我的目标就圆满达到了,相信老奸巨滑的塔儿忽台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让我玩耍了一通。”铁木真听到此处,马上惊心道:“者勒蔑竟然有如此勇气,实在是我铁木真终身眷爱之忠诚也!当年我被蔑儿乞人围困之时,是你者勒蔑舍死相救,今日却又连救我两次,此恩情重如高山,深如沧海!”说完,铁木真马上黯然伤神,不经意地从眼角中落下几滴眼泪来。者勒蔑站在铁木真面前深情地看着他道:“今日可汗脱险,他日必定会有更残酷的战争,者勒蔑愿为您消灾解难的臣属,一心一意为可汗,绝无半点私念。”说完,铁木真就用双手抱住者勒蔑的肩膀,惬意满怀地笑着:“者勒蔑不是一般的英雄,你的大义能让天地伤怀,能让世人仰首相视也。”

就这样铁木真裹着金疮向众人说道:“我们的锐气要像雄鹰一样,骁勇和忠臣一定要学者勒蔑。”一个英雄般的人物就这样成为叱咤风云的悍将,在蒙古草原的神武之中,天地让者勒蔑得到了应有的世人尊敬。者勒蔑的大义让铁木真的生命燃烧得更加辉煌,铁木真的心中却雕刻着一句话,那就是“者勒蔑有义,对主人来说更是有大义”。

再见三雄泪洒衣襟

面对友谊的时候,成吉思汗铁木真像个多情的孩子一样纯真无忌地对待它,但当友谊受到巨大打击的时候,成吉思汗还是能显出宽宏大量、仁礼相待的气魄。从前的成吉思汗身边有札木合的笑声,有王汗的谆谆教导之声。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友谊之箭的磨砺,成吉思汗渐渐感到情义是那么的捉摸不定,难以把握。就这样札木合在利益的驱动之下与成吉思汗的感情遭到沉重打击,最终分道扬镳;王汗口口声声叫喊着的“儿子”,也因为他的反复无常而与他彻底断绝了盟友之情。在后来的反复较量中,成吉思汗都百般自屈,渴望和睦,但王汗还是用他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最终让成吉思汗在战场上与王汗父子相见。

在哈兰真沙陀战场上,成吉思汗与强大的克烈部展开了激烈的战斗。当王汗站在军中大声呼叫:“克烈部的勇士们,我的好儿子铁木真要杀父亲了,你们要替天行道啊!”喊完,便举起马刀站在军前不停地挥舞着。成吉思汗坐在马上看着王汗先头军向阵地冲杀而来,二话没说,便挥舞着战刀向战场上冲去。两军在哈兰真沙陀激烈地战斗着。虽然成吉思汗在军事上不占上风,但因为成吉思汗身先士卒,带头冲杀在队伍前,所以很快,蒙古军便将冲杀上来的克烈军队杀了回去。王汗军队纷纷向后方奔逃而去,但强大的克烈军并没有真的被削弱,稍稍整顿之后,王汗又将大军整备在哈兰真沙陀战场。此时成吉思汗得胜而还,他仰望天空,看着挂落到山腰的太阳对将士喊道:“天色渐晚,我们且收兵整顿,他日再来与我的老父亲厮杀一场也好。”说完成吉思汗下令全线收兵,等到天明再战。王汗看到成吉思汗军队陆陆续续地后撤,他也望了望天空,然后大声喝令道:“今日可罢兵也,我们归去好好休整,定要大胜一场而归也。”喊毕,王汗军也渐渐地从哈兰真沙陀地面上撤退到后方去了。

双方天黑时分都各自罢兵了,王汗的儿子桑昆被蒙古军射伤,而成吉思汗也有数百人伤亡。成吉思汗在月朗星稀的夜晚向草原深处奔走之时便大声喝道:“众人必须马不停蹄地撤退,如果王汗军队追赶上来,我们便有全军覆没之险也。”在最危急的关头,成吉思汗军个个如猛虎一般有劲,如天马一般地飞奔着。足足奔逃了一夜,成吉思汗才站在山冈上,长长地疏了一口气道:“好了,我们的危险已经过去,就让我们的军士在此安营扎寨吧!”说完,全军就停顿下来,各自忙碌着去安营扎寨了。此时成吉思汗马上警觉地问别勒古台道:“军中可有人落下?快快清点人马,而后报到我面前来。”别勒古台马上将所有部众集结起来,一个一个地清点人马。成吉思汗将所有将领汇集到身前大声问道:“众将士都安在吗?”者勒蔑马上回答道:“我们都安在,唯有您的三子窝阔台,四杰中博儿术、博儿忽三人不见踪影。”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成吉思汗马上叫喊他们的名字,半天过去却没有一个回音。成吉思汗紧握着双手心神不宁地低头自语道:“我儿窝阔台是我亲生,我知他是军中一勇将,必定不会弃父亲而去的;博儿术却是我军前第一猛士,与博儿忽勇冠三军,正是见奇功之时,他们也定然不会将我相弃。但他们三人现在下落不明,却是在何处呢?”成吉思汗马上下令道:“将士们,做好战斗准备,我们要等待三员虎将的归来,这样我们才能心安理得地分享胜利啊!”说完,军士们驾弓举箭,严阵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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