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梦琳在医生面前自称未婚妻,之后再不见踪迹。萧雨每次静静地来、静静地走,询问病情也是淡淡的模样,虽有些担忧也不是特别担忧。
小护士们忙碌之余对这奇怪的一家人多了些关注。例如,那个沉稳儒雅的男人躺在病床上,极为和气,先前那个自称他未婚妻的漂亮女人再不见来,反而是这个女人天天来。男人似乎很期待这个女人来,只要她一来,深沉的脸上就换上了明朗的笑容。这家的老人也奇怪,对这个女人格外客气。
小护士们交换着信息,猜测萧雨的身份,护士长见怪不怪,轻声呵斥道,“你们一帮小姑娘,管人家闲事,不害臊!”
小护士们嘻笑着一哄而散。
早会结束,护士站的小护士们忙着配好药、推着护理车分头行动。
护士小丽胸前戴着“护士文明号”徽章,推着护理车走进病房。
老太太见小丽进来,立刻站起身让在一边,陪着笑,“姑娘,轻点打,噢!”
小丽微笑着,“好。”
孟晨伸出手,小丽扎上橡皮筋,让他握拳,轻轻拍打手背。
这只手白净修长,一看就知道它的主人养尊处优,小丽有些自愧不如。
娴熟地找到合适的位置扎上针,麻利地调整好输液管中液体滴下的频率,职业地微笑,“有哪里不舒服就按铃!”推着护理车走出病房。
老太太满脸堆笑,殷勤地把小丽送出门,转回病床前。
“儿啊,今天想吃啥?妈给你做!”
孟晨默默看着手背上一个个结了痂的针眼。
老太太抿嘴一笑,“刚才那个小护士脾气真好!”
“午饭,萧雨给我带。”孟晨说。
“噢!”老太太闷闷地,半晌没吱声。
中午,萧雨果然提了一个饭盒,她推门进来,孟晨的眼睛就亮了。
“萧雨来了!”老太太欢喜地说。
“嗯。”萧雨勉强打了个招呼,把手中的饭盒递了过去。
“呀,肉丝面,你擀的?”老太太问。把饭盒里的面盛出来,端到孟晨嘴边。
见孟晨的目光一直在萧雨身上,老太太才意识到,自己手太快了,忙拉住要离开的萧雨。
“萧雨!妈今儿还没回去呢,你爸也不会做饭,你在这儿多呆一会儿,我去去就来。”也不管萧雨同不同意,自顾自走出了病房。
萧雨听着老太太自称“妈”、又说到“你爸”,心里别扭得很,硬着头皮听完,老太太已经走了。
看看没有输完的液体、冒着热气的面条,她勉为其难地坐下来、端起碗。
孟晨张开嘴,等着萧雨喂他。
萧雨沉下心,耐着性子,夹起一口口面。
孟晨居然一口不落、把饭盒里那么多面全吃完了。
喂完最后一口,孟晨感到意犹未尽,肚子很撑了,可他害怕再没有这样的机会。
萧雨的睫毛一颤一颤的,脸上看着平静,她有没有想起过去他们之间曾有过的种种甜蜜和温馨?
“真香!”孟晨舔舔嘴唇,“明天还给我做肉丝面,好吗?”
萧雨皱皱眉头,“明天我有事,没时间做饭。”
“噢,知道了,”孟晨看着萧雨,心里一阵失落,“别太忙了,身体要紧!”
萧雨收起碗,“我走了,最近工作有些忙。”“是吗?我怎么听张局长说,工作尽量让别人做,让你多抽时间照顾我呢?”孟晨疑惑地问。
“他是领导,客气话,我这个做下属的怎么能当真呢?”萧雨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会说谎了。
“好吧,你什么时候再来?”孟晨很失落。
“有时间再来。”萧雨看了一眼孟晨,这张脸上的表情已经无法触动她的心了。曾经他的表情就是她的晴雨表,牵挂着她的心。
“爸妈年纪大了,也不能总让他们没日没夜守着,你不能向单位请个长假陪陪我吗?以前工作忙忙碌碌,现在有这个时间了,我们就用这个时间好好说说话嘛!”孟晨看着萧雨。
萧雨笑了,“你现在有时间了?我没有时间,我要上班,我是个职业女性,没有工作是不行的。”
孟晨突然想起,有一次不知怎么老太太发脾气,说萧雨就知道上班,一个女人那么努力工作做什么,把丈夫、孩子管好就行了。
为了息事宁人,孟晨也跟着附和了两句。
萧雨异常少见地发飙了,他清晰地记起当时的情景。
萧雨说,“我哪里做得不好?是没收拾家务,还是没做饭?是没带好孩子,还是没伺候好丈夫?你们是想让我当个全职家庭主妇,当个老妈子?好呀,我可以辞职!孟晨,你养我、孩子,养爸妈,你说,我立马辞职!”
那天,以萧雨的胜利告终,却得到了一家人除珠珠之外所有人的嫌弃。连孟晨也觉得萧雨太过犀利了,这么说有些过分。
现在想来,不过是萧雨当时的话有些损伤他自己的颜面,哪里过分?
自以为是家里家外的支柱,分手了,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是那么离不开一个女人。
知道自己的爸妈思想老旧、固执,等自己天天面对的时候,才体会到萧雨这些年的不易。
对不起她,孟晨陷入深深地自责中,他想好好弥补这些年亏欠萧雨的一切,没陪她好好说过话,没陪她逛街,没为她买过衣物……
“你辛苦了,这个家里里外外要你操劳!”孟晨满脸怜惜。
萧雨哑口无言。“晚了,太晚了,我们回不去了。”
液体输完了,萧雨按了警示器,小丽很快就来了。
拔下针管,贴好止血胶布,收拾好吊瓶,小丽向两人微微点头就出去了。
气氛非常……古怪,小丽边走边想。
“珠珠,这周回不回来,我很想她!”孟晨是真的想珠珠了。
“她刚刚上一年级,不太适应,周末没打算让她回来,我去看一看就好了。”到周五,萧雨就回洛城看珠珠。
“你把我放下,去看珠珠,”孟晨失落地说,“也好,她比我更需要你。”
“你晚上能不能来陪陪我,爸年龄大了,有些吃不消!”孟晨千方百计想要留下萧雨,自尊他不要了,趁着失忆这个借口,他把自尊降到了最低处。只要萧雨肯回头,肯原谅他,自尊算什么?
“我得加班,最近太忙了,还要往医院跑,”萧雨搜肠刮肚,找理由拒绝。
“好吧,我知道了,你自己小心点,注意身体!”孟晨知道萧雨不一定答应,没想到她的态度这么坚决,他想留些余地,不想逼她太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