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的工作又开始了。
萧雨被叫到张局长办公室,张局长笑着说,“萧雨啊,上次的事实在抱歉!你嫂子这个人实在得很,就是有些死脑筋、转不过弯来,听风就是雨,她可后悔了!这不,天天缠着我,让我请你到家里去,吃饭赔罪!你周末不在,我昨天开了一天会,怎么样,一会儿下班到家里来吃饭吧!”
“好吧!”不去反而好像还真生气似的,萧雨爽快地答应了。
直到晚上在张局长家看到孟晨,萧雨才明白了他们的用意,她转身就要走。
张局长拦住萧雨,“来了就坐一会儿,饭都好了!吃完饭再走!”
萧雨勉为其难地坐下。
快一年了,他们没有在一张桌子上坐过,气氛非常尴尬。
姜瑛殷勤地给萧雨夹菜。为了照顾张局长夫妻的面子、姜瑛辛苦做出的一桌菜,萧雨只得拿起筷子,然后她就想通了,“就因为他坐在这儿,影响我的心情?好像他真得很重要似的!我凭什么和自己过不去?”她干脆泰然自若,该吃吃,该喝喝。
孟晨也是到了老张家才知道萧雨也会来。他知道老张是好意,心里自然也是想和萧雨复合的,可是他的自尊心又使自己不那么容易低头。而且,他和萧雨之间除了杜梦琳、还有那个男人。
老张劝他,“女人的心很软的,你不趁着现在抓住机会挽回,难道眼睁睁地拱手相让,等她成了别人家的人再后悔不成?”
偷偷看了几眼斜对面坐着的萧雨,容光焕发,优雅美丽,哪里还是以前的萧雨,想到见过两次面的墨成池,英俊挺拔,气宇不凡,孟晨没有一点底气。
孟晨心中有事沉默不语,萧雨也不怎么说话,张局长、姜瑛两人夫唱妇随,说着不咸不淡的话。
吃饱喝足,张局长招呼大家到沙发坐着,品品茶。萧雨知道他们此时不会放她走的,索性客随主便挪到沙发上。
姜瑛收拾碗筷,张局长借口去取水果,留下了孟晨和萧雨两人。
茫然地望着电视,孟晨完全不知道电视在播放什么。他感谢老张给他创造的这个机会,大半年来,和萧雨单独见面说话的机会也就这次了。
孟晨想说些什么,可是千言万语,他不知道如何开口。
注视着萧雨,他亲手遗失的妻子,他很后悔很后悔。他有种冲动想要脱口而出,“萧雨,我们重新开始吧!”
孟晨终究没有这么说,过去那些难以启口的事,他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孟晨前后思量终于缓缓开口,“这些日子,还好吧?”
“托你的福,过得很好,自由自在,心情不错,你看不出来吗?”萧雨盯着电视,语气平淡。
孟晨一脸尴尬。
“你……想过再组成一个家吗?”孟晨看着萧雨。
萧雨抱着双臂,目不斜视,“也许!”回答模棱两可。
“和那个人?”孟晨下意识想到墨成池。
“到时候就知道了!和你有关系吗?”萧雨冷淡地说。
“他可靠吗?”孟晨不甘心。
“可靠有用吗?”萧雨讥讽道。
孟晨的脸沉了下来,“难道你那么信任他?他是个男人,是男人就有犯错的可能!何况他的条件那样好。”
“你以为天下的男人都和你一样?”萧雨依然目不斜视。
“你以为他会爱上你?他看到的是现在的你!只有我最了解你,过去的你、现在的你!你原谅我,我也不计较你和他的事!”孟晨一骨脑说了出来,说得居然理直气壮,仿佛萧雨的移情别恋足以抵消他的婚内出轨,仿佛两个人站到了平等线上,他不再低人一等了。
萧雨转过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孟晨,幽深的眼瞳直视着面前的男人,“齐芳华说的对,岁月真不公平!对男人真是优待,没有留下什么岁月的痕迹,依然温润如玉,自带一番傲骨,虽然大了她五岁多,却在岁月的催化下不但不显老、反而像陈年的老酒愈加醇厚幽香,散发出成熟男人的气息,比当年结婚时有些瘦削的模样更胜一筹。而自我牺牲、把青春全部给了这个男人,把自己全部耗费在家庭,得到的是那样的下场。如果不是墨成池,也就是一朵昨日黄花。”
“这样清高自傲的孟晨,我是长了什么眼睛,到现在才看明白,他骨子里就和他的父母是一样的人!真是可笑至极!以为这样就是低姿态向我认错了,就是对我的最大宽容?我是不是应该感激涕零地接受!他居然忘了他做过了什么?平等?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看着越来越陌生的孟晨,萧雨自嘲不已,她笑自己用了十多年的时间才看清一个人。
萧雨的沉默使孟晨有些心神不定,忽而他看见萧雨笑了。
这笑容一下子抓住了孟晨的心,使他心旌摇曳,他深情地注视着萧雨,说,“我们把一切都忘了吧,重新开始!”
萧雨笑出声来,摇摇头,“我会不会再婚,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他是我的医生,他出现在我最软弱的时候,我能变成今天这样,全是他的功劳,他给我的是重新开始的希望。”
看着孟晨目瞪口呆的模样,萧雨丝毫没有报复的快感,她很悲哀,为那些无谓的付出。
“张局长,嫂子!我走了,谢谢你们!”萧雨起身告辞。
把萧雨送出门,张局长拍了拍怅然失神的孟晨,“已经努力过了,咱就不遗憾了,好了!过去的就过去吧。”
孟晨怀着沉痛的心情离开了张局长家。
坐上车,关上车门,孟晨心里乱糟糟的。也许是对自己太憎恨了,也许是对自己太自责了,也许为失去萧雨失去家庭太痛心了,一向要强的孟晨流泪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发动了车。
车窗外是繁华的车水马龙、灯红酒绿,而车内却是沉寂的、完全封锁了窗外的繁荣,过了十字路口就到阳光小区了,一道刺眼的灯光扫过来,孟晨麻木地看着,一辆拉满钢筋的皮卡从左侧冲了过来,巨大的冲力一下子把他的车撞了出去,钢筋散落了一地。
瞬间,孟晨有种腾云驾雾的错觉,眼神空洞地望着宛然无声的世界,随即身体的某个部位传来剧烈的疼痛,然后……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