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雨联想到上个周末突然爆发、延续至今的冷战,忍不住一声叹息。
那天晚上孟晨回来得很晚,像往常一样睡在了书房。第二天早上吃早饭时,他走到餐桌边,边走边伸展手臂,说背痛。
室内温度不高,萧雨看他穿得单薄,问他是不是着凉了?孟晨说不是。萧雨劝他加件衣服,孟晨就突然大吼起来,“别说了!闭嘴!”前所未有的粗暴,凶巴巴地瞪视着萧雨。
这样的孟晨好陌生,萧雨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珠珠吓得哭了起来,萧雨放下筷子,抱起珠珠到卧室里哄了一会儿。两位老人面面相觑,默不作声。
“谁说男人要让着女人?谁说年龄大的会让着年龄小的?为什么妥协的总是自己?”萧雨满腹委屈,因为和公婆住在一起,她已经够忍让了。今天是珠珠爷爷的生日,她只能压下这口气。
生了会儿闷气,萧雨打开客厅的电视让珠珠看动画片,钻进厨房忙活起来,到中午准备好了丰盛的午餐,让珠珠去叫爷爷奶奶吃饭。
珠珠跑回来,说,“爷爷奶奶说不吃!”
萧雨擦干手走到卧室门口,掀开门帘,两位老人在床上坐着,耷拉着脸。
“爸、妈!快来吃饭吧!”萧雨故作轻快地说。
“气都气饱了!吃不下!”珠珠爷爷板着脸。
……直到午饭变成了晚饭,萧雨看着面前如出一辙的三张板着的面孔,心情压抑、味同嚼蜡。她想不通孟晨为什么莫名其妙冲自己发那么大的脾气,连同两位老人不问青红皂白统一成一条战线,好像都是她的错。
这些年她跟着一家人围着孟晨转,一味地迁让,委屈求全,哪怕再有心事也要和颜悦色、温言软语;一遍遍听老太太不厌其烦地夸赞自己大儿子、二儿子、三儿子,好像她着实高攀着孟晨;一遍遍听老太太夸耀自己年轻时多么能干,好像她着实无用;无论她怎样努力也做不到他们满意的程度!这个家里没有人顾及她的一点点感受。
萧雨麻木了。若在以前,她会委屈、伤心、流泪,历练了这么多年,她已经麻木了。似乎是水到渠成,十年,炙热的感情越来越淡漠,不知不觉走到了这个地步。
“不是毫无预兆,是自己太相信他了,从来没有把他想成那样的人。”
谁能把文雅稳重、俊朗儒雅的孟晨和冷暴力、婚外情联系到一起?居然……和别人有了孩子?这是孟晨吗?萧雨揉了揉紧皱的眉头,从电脑中调出一份离婚协议书,大致修改了内容,一式三份打印出来放入包里。
下午下班,萧雨去幼儿园接珠珠。
珠珠慢吞吞走出来,撅着小嘴,闷闷不乐。
“怎么了?珠珠!也不和老师说再见?”萧雨问。
珠珠仰望着萧雨,很苦恼的样子,“妈妈,周天宇今天又抓我的辫子了,好烦人呀,他怎么那么讨厌呀!”
萧雨笑了笑,问珠珠去不去蛋糕店,珠珠一下子就阴转晴,高兴起来,拉着萧雨往蛋糕店走去。
萧雨很少给珠珠买糕点,觉得吃多了不好,可今天她实在不想踏入家门。
母女俩坐在温暖的包厢里,萧雨看着珠珠开心地边吃边玩,只要看着珠珠,她就不由自主地面带笑容,即使今天如此心事重重。
暗暗叹了口气,萧雨问珠珠,“珠珠,如果爸爸妈妈有矛盾了,天天都不开心怎么办呀?”
“那就换一个新爸爸!”珠珠头也不抬。
萧雨有些愕然,现在的孩子都这样吗?这样果断无情!
“珠珠舍得?还有爷爷奶奶?”萧雨问。
“我只要和妈妈在一起!”珠珠舔着叉子上的奶油,漫不经心地说。
“这样也好。”萧雨一阵心酸。
孟晨在工作上很称职,但是做父亲就没那么称职了,陪伴女儿的时间少之又少,很多时候珠珠入睡了,孟晨还没回来,早上又是匆匆忙忙,哪有时间逗孩子。在珠珠小小的心灵里,爸爸总是忙忙碌碌、不苟言笑,不可亲近,爷爷奶奶只会板起脸训人,只有妈妈的怀抱永远温柔,所以妈妈的地位谁也比不了。
萧雨不由想起前不久和姐妹的一次聚会。
“你们知道吗?老张,就是我们单位的那个老张和她老婆离婚了!”闻美兰说。
“什么?他们都有五十岁了吧!”萧雨很惊讶。
“没错,你们知道为什么离婚吗?”闻美兰说。
“不知道,为什么?”
“老张出轨了!”
“什么?他都五十了!”萧雨睁大眼睛。
“没错,五十岁的老张认识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离婚女人,他说他终于找到‘真爱’了,隐藏了半年多,天天跟谢大姐没事儿找事,闹腾得谢大姐心烦,没办法只好离了婚,一个月后谢大姐才知道了原因。”闻美兰撇着嘴说。
“他忘了和谢大姐渡过的艰苦日子了吗?现在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儿子都工作了,他居然……真是狼心狗肺!”萧雨气愤地说。
“老张硬是把地下情隐藏得好好的,谢大姐身边的朋友有所察觉也不敢多言,没有及时提醒谢大姐,没想到老张一把年龄了会坚决离婚。分割财产,财产居然大部分归了老张,谢大姐根本没多想,以为老张只是更年期耍耍脾气、过一段孤独的日子就后悔了。谢大姐真傻,傻得的可怜。”齐芳华惋惜地说。
沉默良久,她接着说,“姐妹们要记住,男人移情别恋时,别指望他们有一丝愧疚,争取到自己和孩子的权益、把以后过好才是硬道理。”
闻美兰气不过,“谢大姐就这么放过他们了?她年轻时候跟了老张可没少吃苦啊!省吃俭用半辈子,落得这样的下场?不是便宜了他们?”
“已经这样了,做什么都没用了。”萧雨惋惜地说。
“要是我,非得扒他们一层皮,把他们龌龊的关系曝光在光天化日之下!让他们受到道德的谴责!”闻美兰义愤填膺。
齐芳华冷笑一声,“能做得出来还怕什么道德的谴责、还要什么尊严!他们本来就没脸、不要脸!看着那样的人天天在面前晃荡还不够恶心!要是我,赶紧划清界限,多看一天都是丧气的!”
闻美兰争辩说,“那可不称了小三的心了?凭什么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们牺牲自己、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男人出类拔萃了,就有人来打劫了,凭什么?要我就非要折腾折腾他们!”
“你怎么想到自己身上了?呸呸呸,乌鸦嘴!”萧雨笑道,“那又何必呢,更为难的是自己!跟谁过不去都不能和自己过不去,要是我,就当解脱了!”
真是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