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天魂丢失后,老爷子的寿元只剩下不过短短数日,唯一之计只能是找到始作俑者,将天魂取回。
天魂丧失在某种意义上来讲,其实已经宣布了老爷子的死刑,但周易总抱有一丝希望。事实上,周易从来不会放弃任何可能的希望。以他的本领,自然无法逆天改命,但不是还有七叔公吗?
找到天魂,请七叔公出山,救老爷子,换做是谁处在周易的角度,只怕也是这般想的。
……
……
是夜,老宅内。
一直守在老爷子卧室门外的欧阳峰似乎再也支撑不住,头一歪,倒在沙发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阵夜风吹来,两扇关闭沉重的木门缓缓打开,房间内的灯滋滋响了几声,随后彻底熄灭。黑暗中,有什么东西从门外走了进来,路过欧阳峰时似乎停顿了一下,旋即又想到了什么,直直的走进了老爷子的房间内。
隔了一阵后,那东西重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只是此时此刻,身后多了一道近乎透明的身影,仔细看去,那身影正是欧阳老爷子。
周易本以为老爷子至少还可以再支撑到自己请七叔公出山,不想天刚亮,欧阳峰打来电话,电话里的内容宛若惊天霹雳,震的周易呆滞的许久,这才反应过来。
那位一直待自己不错的老人,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走了。
没有奢华的葬礼,没有人来人往人声鼎沸,一切简易的像是生活在古代的最底层的民众,所不同的是大富人家的低调叫简朴,穷人家的简朴是无可奈何。
然而老爷子的葬礼的确是太过简陋了,以至于周围民众都不知道有一位曾经在定阳市叱咤风云的人物过世。
祭拜过后,一部分人去院子低声交谈,大抵说的都是老爷子在世时的丰功伟绩,一部分人则留在灵堂,无论真情也好假意也罢,总归算是说了几句节哀顺变的场面话。
欧阳峰负责应酬,欧阳淑母女两坐在一旁垂泪,跪在老爷子灵前是个年纪不过22岁的男子,模样与欧阳淑的母亲有几分相似。虽然没有介绍过,但周易知道,这便是欧阳淑那个在国外进修的哥哥。
然而令周易惊讶的是,男子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悲伤表情,反而隐约透露着一丝淡淡的不耐烦。周易当然不会胡乱猜测作为长孙的他会做丧尽天良的事情,只是隐约隐约觉得,这一家人似乎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和谐。
上午祭拜,中午走一圈,名曰‘寻魂’,大抵是一家人沿着老爷子生前走过的地方撒纸钱,一切都是按照着本地的习俗来的。
寻魂结束后便是正式的出殡,使用了六十四人合抬的九龙棺,周易在寻魂结束后便离开了欧阳家。虽然名义上算是欧阳淑的未婚夫,但他其实算不得欧阳家人,而且大家都心情低落,自然不会有时间去关注他。
再者而言,他实在不愿意相信这位一向待自己很好的老人家就这样匆忙的去了。他需要回一趟周家庄,他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有很多事情没有任何头绪,像是被猫儿打乱的线团一样。
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帮他解惑的,也只有七叔公一人了。
……
周易提前回来令付贵非常惊讶,不过见他情绪低落,付贵也没有说什么。
直到周易说自己要回周家庄,付贵这才慌忙问道:“什么?你要回去?你不是……”
“只是回去一趟,还需要贵哥你的帮忙,在没有弄清楚老爷子的事之前,我是不会离开定阳的。”
付贵想了想道:“要不要我陪你回去?”
“我一个人就行。”周易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道:“只不过,我想跟贵哥你借点路费。”
付贵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两只小眼睛奋力的瞪大,只看得周易心生怯意,这才哭笑不得道:“你现在可是我那件服装店的小老板,整间店都是你的……”
周易尴尬的摸摸头,这才想起前几日老爷子已经将整间店盘下来让他打理一事。想起这事,不免又勾起伤心,但他始终坚守着男儿有泪不轻弹的格言,只是一位沉默着,心中却再一次坚定了一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的念头。
下午付贵陪他去火车站买了票,因为是实名制,周易的临时身份证还没有办下来,只能让付贵代替他买票。在火车站时,付贵再次询问要不要自己陪他回去一趟,得到的依旧是倔强的答复后,只能作罢。
从定阳会周家庄一带唯一的一趟火车在凌晨,这期间火车站内关于欧阳家上一代家住过世的消息从有些人嘴里泄露出来,不过片刻便传的满城风雨。
这种事情,只怕怎样尽力低调都是无法隐瞒的。
令周易愤怒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大家口中传出来老爷生前的为人事迹,似乎和自己了解到的并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有天壤之别。
心狠手辣,不讲诚信,和亲兄弟反目成仇,为夺家产不择手段,甚至置亲兄弟的性命于不顾。对前来投奔的亲戚苛刻,毫无人情味可言……怎样恶毒的评判都有,如此诋毁着一个过世人的名誉。
种种不堪入耳的话语不断的传进周易的耳朵里,一向性格温和的周易皱了皱眉头,面无表情的盯着距离自己不远的一群人,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他认出了这些人,正是当初自己刚来定阳市时,抢走了自己行李的几个所谓的‘搬运工’,偌大的火车站,几个人聚在一起,旁若无人的用污秽不堪的话语,大声‘批判’着某位已逝老人的种种。
付贵不是聋子,自然也听到了这些人说的话,但他常年和一些市井小民打交道,已经练就了一番充耳不闻的本领。但他也不是瞎子,自然也注意到周易的不自然,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周易已经朝那几个人走了过去,见那架势,分明是要和几个人打一架方可罢休。
终究还是少年,无论怎样温和的表象下,始终藏着一颗拥有血性的心。付贵想起从前的自己,自嘲的笑笑,慌忙上前意图将周易拦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