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最后一堂课结束,在吴晓霞办公室内静坐了两个多小时的欧阳淑,将走出教室的陆尧志拦了下来。
来来往往的学生自然知道两人的关系,不过看欧阳淑眼圈红红的,私下里纷纷猜测陆尧志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
注意到学生们投来的疑惑目光,一向极重面子的陆尧志想要拉着她进教室里,然而拉了一下却见欧阳淑没有丝毫动作,只是用一种令人心颤的目光看着自己。
陆尧志放开她的手,做贼心虚般的干笑了一下,道:“欧阳,怎么了嘛?”
两行清泪顺着欧阳淑的脸颊滑落,然而眼中所带的某种奇怪神色却依旧未曾散去。陆尧志下意识的避开她的目光,嗫喏道:“他又惹你生气了?”
欧阳淑抿了下嘴,紧紧的盯着他道:“陆尧志你告诉我,你昨天跟我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陆尧志手指颤抖了一下,装着不解道:“什么真的假的?”
“陆尧志你骗我!”声音带着因失望而激起的歇斯底里,尚未离开的学生里,低低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欧阳!”陆尧志皱了皱眉头,竭力做出一副冷静的模样,然而说话声明显失了底气:“我怎么可能骗你,我只是……我一直是为你好。”
欧阳淑冷笑道:“你是为我好?今天早晨周……他来找我,说贵哥被下了咒,如果不及时找回丢失的东西,贵哥,今后只能变成一副痴呆模样。陆尧志你告诉我,这些是不是真的?”
他已经想好了诸如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之类的说辞,然而事情终究不可能永远瞒下去,于是他选择以沉默来回答欧阳淑的问题。
“你告诉我啊!”欧阳淑似疯了一般,再也顾不得自己在众人眼中的淑女形象,狠狠的推了陆尧志一下,手中的玉佩滑落,像是一柄在灵魂划出一道沟壑的尖刀一般,落在了两人之间。
这一刻,陆尧志终于明白了欧阳淑的痛苦源自哪里。
……
发疯一般骑着自行车在城市的公路上狂驰,期间不知道闯过了多少红灯,路人的咒骂声在他耳中如同巨钟一般回响。
他为了欧阳淑付出了这一年多来难以想象的精力。他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如此疯狂的迷恋着一个女孩。他想,也许只是越得不到的事物,越令他倍感珍惜。
他不想失去欧阳淑。
可是,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失去了。
回到家里,保姆的说话声像是被欧阳淑的情绪感染,落在陆尧志的耳中是如此的刺耳。
那个不要脸的女人一如既往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爸爸不在家里,陆尧志颤抖的拿起电话想要拨号,那个令他记忆犹新的阴冷笑声从屋子外传来。
门开了,爸爸和那个一眼望去仙风道骨的男人,谈笑风生的走进了客厅。陆尧志扔掉电话,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撰着道士的衣服,冷冷的问道:“他在哪里?”
在家里从来没有过好脸色的陆永昌脸上的笑容敛去,反手一巴掌甩在陆尧志的头上,语气蕴含着深深的怒意道:“陆尧志你做什么!”
陆尧志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依旧死死的盯着道士的眼睛。那道士对此并无所动,脸上依旧挂着和蔼的、在陆尧志看来是如此阴森的笑容,伸手从怀里掏出那个曾经装着牙刷的小盒子,递给了陆尧志。
陆永昌见状急道:“道长你……”
那道士笑着摇了摇头,拉起陆尧志的另一只手,将盒子放在他的手心,柔声说道:“去吧,还给她。”
陆尧志犹豫着接过盒子,难以置信的看着道士,那道士捋了捋及胸的胡须,缓缓的点了点头。
待陆尧志急匆匆的离开后,那道士表情变得凝重起来,闭起眼睛掐指算了一阵,再睁开眼时,已经重新变得胸有成竹起来:“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要知道,好戏才刚刚开始!”
……
把盒子交到欧阳淑的手上,陆尧志忐忑不安的看了她一眼,见少女依旧面无表情,忽然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来之前想好的讨好的话此时再也说不出口,他知道两人至此算是结束了,彻底结束了!
陆尧志无来由的愤怒起来,如果不是为了她,自己怎么会被逼着出此下策。
到头来呢?自己得到了什么?
然而这些愤怒的话语他终究说不出口,自己还是爱她的,不想连自己最后的一丝良好形象也被破坏殆尽。
再一次,他像是一只丧家之犬,垂着头、夹着尾巴,仓皇的逃离。
他败了,接连两次败给了那个叫做周易少年。
可是,他又怎么肯放弃?
……
去吴晓霞的办公室写了请假条,欧阳淑出门拦了出租车往付贵家赶去,那个盒子被她紧紧的握在手里。
欧阳淑并不知道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她只是从周易口里得知,是一项事关付贵性命的东西。在认识周易以前,如果有人告诉她,说这个盒子里的东西可能关系到别人的生命,欧阳淑一定会嗤之以鼻。
甚至,内心叛逆的她,也许会打开看上一眼。
但现在,她只感觉一种不知名的恐惧感从灵魂深处不断的渗出,她记得这种感觉,那是在许佳佳出事的那一次。
有些犹豫的拿起电话,找到那个备注着‘某个傻子’的电话号码,这个称谓很适合那个呆头呆脑的少年。从前,她并没有觉得这两字有怎样的不同,现在,她明白了。
真像是在说自己啊!
反反复复的拿起电话又重新放下,如此重复了许多遍后,欧阳淑最终无法战胜内心的芥蒂,将电话放进了口袋里,望着窗外倒退了街景,想着等下自己该怎样面对周易。
那个少年在看到自己时,又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他一定会像今天早晨那般,像是对一个陌生一样,又或者,他会愤怒,他会骂自己……呵,不会的,他是那样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他怎么会骂自己?他只会像是和自己形同陌路般,甚至看都不会看自己一眼吧?
欧阳淑啊欧阳淑,明明你自己很讨厌那个男生,为什么会在意他对自己的看法呢?这种结局,不正是自己想看到的吗?
少女轻轻的叹了口气,将盒子重新握紧了少许,满怀担忧的闭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