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8月31日,上午十点整。
在白色乌拉尔大理石和玻璃构建的克里姆林宫大礼堂里,此刻热闹非凡。掌声和欢呼不断地从人群中传来,回荡在宽广的大礼堂里。
宽阔的主席台上,在第三次世界革命战争中,“苏联英雄”称号的官兵们排成一列,高昂着脑袋,挺立在巨幅的鲜红的联军旗帜前。
我是唯一一个女兵,穿着黑色的紧身衣和黑色的长筒靴,站在队列中,莫斯文克的左边的位置。
我微微偏了一下脑袋,看了一眼洛马诺夫。此刻他站在莫斯文克面前,莫斯文克向洛马诺夫敬礼,洛马诺夫回礼,大厅里掌声雷动。
莫斯文克激动地抱住了洛马诺夫,话语里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回答道:“谢谢您,总理同志。归根结底,都是您英明的领导……”
“不用谦虚了。在整个共产主义世界的历史上,你的才华,可以和当年的彭宇尧元帅相提并论!”罗曼诺夫紧握着莫斯文克的手说。
授勋仪式结束后,众人移步格奥尔基耶夫大厅,参加庆祝酒会。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奢侈的宴会:椭圆的大厅两边,各摆放着两张长长的桌子,上面阵列着丰盛的佳酿,多得我一时甚至看不清。
军人们穿着古典的军礼服,胸前挂满了金光闪闪的奖章和绶带。文官和社会名流们则穿着高档的西装,派头十足与同伴高谈阔论。我还看到穿长袍的阿拉伯人,还有穿“绿军装”的中国人,仿佛是宴会的点缀一样,在大厅里尤为显眼。
女人们也与男人们一样,个个打扮得妖娆妩媚。得益于这几年经济的腾飞,在这个“发达的社会主义帝国“”里,女人们在男人们面前争奇斗艳,互相攀比珠宝和化妆品,甚至还争风吃醋的事情,真让我产生一种身在帝俄时代的错觉。
在这种情况下,仍穿着一身军装的我,显得反而像是个异类了。
可我不是那种,在大型宴会上显得格格不入的人。实际上,我也是在监视某个人,寻找着机会。
该死的洛马诺夫……他竟然浪费我这样的人才,去做出那种事!
我穿过了由企图搭讪的男性和叽叽咋咋议论着我穿的军服的女性组成的人墙。但当我找到目标的时候,却发现,已有人捷足先登了。
“德国新斯巴达克斯同盟”主席埃格尔·伊恩元帅,挽着一位妖艳的姑娘,来到莫斯文克的面前。
“元帅同志!”宴会角落发呆的莫斯文克急忙立正,行注目礼。
“不用这么拘束。”埃格尔微笑着,对莫斯文克说,“莫斯文克同志,这位是我的女儿,萨拉。”
萨拉大概在二十二三岁左右。身材高挑,浓妆艳抹,穿着一袭银白色的晚礼服,从胸前到头顶,戴满了复杂的铂金和宝石饰品。映衬着光洁亮丽的雪白肌肤,加上金黄的波形及腰长发,更是艳光四射。
“您好,莫斯文克同志。”萨拉说着,冲莫斯文克微微一笑,就连我这个女性,都差点被迷到了。
“您好。”一向淡定的莫斯文克,此时竟然有一些不知所措。
埃格尔满意地笑了笑,他举起酒杯,对莫斯文克说:“干杯吧,莫斯文克同志!为了共产主义!”
见埃格尔接近莫斯文克,我开始行动:大步走到莫斯文克身边。
“您好啊,埃格尔叔叔。噢,还有萨拉同志!几年不见,你越来越漂亮了!”我面带微笑地夸奖。
“你好啊,索菲亚同志。”萨拉双手稍提晚礼服的裙摆,身体略微前倾,稍稍鞠了一躬,行了一个我很讨厌,但也很熟悉的宫廷礼。
“是你啊。”莫斯文克看着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惊讶。不知他惊讶什么,我认识埃格尔元帅,还是一个女性在宴会上,还穿着军装。
“你认识埃格尔元帅?”莫斯文克的眼底里,起了一丝波澜。
“当然,”我笑着抬起头,直视埃格尔元帅的眼睛,“说起来,我们两家……应该是世交呢……”
“看出来了,你们母女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不知是有意无意的话,埃格尔触动了我的心事。我紧握住拳头,才没有发作。
“话说回来,”埃格尔转移话题,“你怎么认识莫斯文克的?”
“埃格尔叔叔的记性不太好。我们是一个战壕的战友,我也是这次突袭五角大楼的主要功臣呢。”
说话的时候,我刻意强调了一下“一个战壕”这个单词词组。
“是的。索菲亚同志是我们部队新的政治委员,这次突袭五角大楼能这么顺利,索菲亚同志也立了很大的功劳。”莫斯文克照实说。
真没想到,莫斯文克单纯得像一张白纸。他还没察觉到,自己身上正在爆发着一场“世界大战”。
只是到现在为止,我都不太明白……为什么埃格尔元帅……会对一个刚取得微小成绩的少校如此上心,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女儿?
可能是估计,我还有预备队没投入战斗。于是,这位曾在中国大显身手的“解放战士出身”的元帅同志,立刻从侧翼发起强大突击。
她轻笑了一下,说:“我有一个好消息,要透露给大家——在我的提议下,”他故意顿了顿,清清嗓子,“莫斯文克同志将会被提升为上校,并派往更重要的南线。”
真是个无耻的老狐狸。但我还是堆着笑脸:“果然是好消息。”
我能理解埃格尔元帅此时的心情。为了儿女,父母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何况还关系到自己的命运。
虽然……儿女不一定需要……
莫斯文克仍然一脸懵懂,但他还是感激地对埃格尔敬礼道谢。
“这是你自己争得的机会。”埃格尔元帅一脸得意洋洋的样子。
见目的已经达成,埃格尔向我们挥挥手:“祝你们玩得愉快。”
但离开的时候,刚迈出几步,这个该死的德国佬就扭过头来,替萨拉又扔出一颗重磅炸弹:“上校同志!就请你照顾好我的女儿。”
他的话盖过了嘈杂的会场,令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众人的目光朝我们这个位置,齐刷刷扫过来。
甚至连远处的总理都显得一脸尴尬,但仍然在用眼神向我示意。
最尴尬的人其实是我们三个。在众人的注视下,我和萨拉尚且都羞红了脸,更别说莫斯文克了。
好在救场的来了,我看到了我的老同学高瞻远。他被许多女性簇拥着,我立刻向他使了个眼色。
看到此时的情景,他露出一丝微笑,然后放下酒杯,走向我们。
“如今,心灵已开始苏醒。在我面前,又重新出现了。你有如昙花一现的幻影,有如纯洁之美的天仙,”高瞻远用流利的俄语,吟唱着普希金的诗,向萨拉伸出了手,“在这心潮澎湃的时刻,让我们乘着歌声的翅膀,尽情地飞舞吧!”
如果不知内情,任谁想不到,平时看起来只产出木头疙瘩的军校里,竟然也有如此文雅的毕业生。
谢天谢地。萨拉仅仅略微犹豫了一下,就朝我和莫斯文克微微一笑,轻轻对我们说:“对不起,失陪了。”便向高瞻远伸出了右手。
我一把拉起了莫斯文克的手,露出一个尽可能妩媚的笑容,对莫斯文克说:“能请我跳支舞吗?”
“可是……”莫斯文克挠挠头,诚实地回答,“我不会跳舞……”
“没事,”我说,“我教你。”
如果没那种毫无理由的,被监视的感觉,今天会是开心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