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羽殇要去的地方,是花灯必会经过的怀九河畔。
这河虽不算宽,但却贯穿了整个云中府,穆家在这河上游,而南市则在下游。两人就并肩坐在了河堤上,下面,依旧是成片的血色月季。
虽然穆婉香试图抽走卷在他胳膊上的头发,不过被后者制止了。
“你别硬扯它们,伤着可惜。”
“那你倒是松开罪恶的爪子啊!”
结果,两人又恢复到了最开始的沉默。
穆婉香拖着下巴,侧了脸,难得发现洛羽殇收去所有笑意,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看着无波无澜的怀九河。
经过这么几番折腾,眼下已是傍晚,西边火烧云红彤彤光映在他脸上,让穆婉香像是着了魔,竟伸手往上推了推他的唇角:“你不笑,我不习惯。”
洛羽殇分了一点注意在她身上,不过很快又将视线移走:“桑竹刚跟了九哥的时候,才十四,现在……二十四。”
他说这话的时候,河面上恰巧飘过来第一只水灯,白莲样子的底托上,燃着点点星火,优哉游哉的顺流而下。
“前几年,是为了诸君的位子,九哥不可能纳个青楼女子为妾,这几年,则是边关不稳。”
穆婉香收回手指,她蓦地发现,她越来越不明白眼前这人了。
如果说一个人的本性是个方,他每多一面,就会在这方上砍掉一只棱角,然后棱角虽然变得多了,却也没有之前那样清晰可见。最终,这只方变成了圆,足够应对一切场面。
但无论怎么变,方圆中心的那块儿东西是改不了的,是黑是白,一辈子也变不掉。
可洛羽殇不是这样,她原本以为这家伙的心儿是橙黄橙黄的浪荡贵公子,可现在,却又像是初雪一样,皓白的有些寂寞。刚开始的一两只花灯,随着时间推移越聚越多,大片的飘洒在水面,好像是九天之上的银河坠落凡间,正砸在了这怀九河上。
“你……会等一个人,一等十年么?”
穆婉香不知道自己问这话的时候,抱着怎样的期待,不过她至少明白一点,那便是洛羽殇看向自己的目光里面,有点说不清的情愫在波动。
然后,他说的很轻,却异常坚定:“……我会去找。”
“所以你就成天的不着家,跑去找人了?”穆婉香不想问如果找不到怎么办,所以索性扯开了话题:“我睡觉可轻,丁点动静都能醒,如果只是打听情报,有必要连寝殿都不回?”
他闻言,噗嗤一笑,那笑就像清泉的波纹,从他嘴角溢了出来,漾及满脸:“之前你说十米之内进只蚂蚁都能知道,我回得晚,若还去寝殿你这几日怎么睡足?”
“唔……”
“若不睡足,今日哪来的力气对我又踩又推?”
这人!
果然一天不憋她一句,就浑身不舒服吧!
手抚上心口,穆婉香眼珠一转,从怀间摸出张纸:“来都来了,不然折个水灯放?”
这话当然是骗人的。
她拿出来的纸是作画用的生宣,沾水就完,只是和洛羽殇语不气人死不休同样,穆婉香也把黑洛羽殇当做日行一善的例行事宜。
“上面画的什么……?”
“猪啊~”自豪的将大作展开,巴掌见方的纸上,绘声绘色的勾出了一只圆润的猪仔,只是这仔鼻子上停了一只凤尾蝴蝶,旁边只附着三只大字——
羽同猪。
那个同字上面还被圈了个圈儿,细心在旁边加了一行小字注解,同,此处又做等同之意。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