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上辈子在阴谋里面打滚让齐若昭明白了什么,那就是,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有时候非常人就要用非常之法来收拾。
齐若昭立马摘了头顶上的叶片子,摸了一把脸就到了那少年的跟前,双手张开堵住了门。瞪着眼前桀骜的少年,一字一句的说:“你给我道歉,否则后果自负!”
少年乃是赵王的儿子,清河郡王,当今小皇帝的堂兄,元朗是也。他何曾又见过这样的小娘,家里面的仆妇稍有不从就是一顿打,还敢在自己面前叫嚣?!
眉头一皱,扬手就准备一巴掌下去,他自觉打得不重,可那小娘就大叫着,歪着头自己坐倒了下去,还滚出了东升食肆外面,顺带着哇一声就哭出来。
“哇!你欺负人!”齐若昭顿时眼泪水就出来,右手捂着脸不放开,“你欺负人,淋了我一身的水,不道歉还打人!”
莫远连忙把大将托付给了身旁的小二,赶忙到了大街上,把她扶起来,却发觉手掌心里面痒痒的,又见小娘给自己使眼色。
走南闯北的莫远立马就明白了,忙指着元朗就说:“你这个少年人,撞了人还不道歉,还打人家小孩,莫不是欺负人家就带了个傻子哥哥出来。”
“对啊,大家给评评理,我今个带着兄长出来吃好吃的,还没坐下来就被这恶少给淋了一身的菜汤,不赔我的新衣裳就算了,还把我的脸给打成这样。”说着就把右手放下来,脸颊一片嫣红,再看一身狼狈,饶是路边上人再不明白,再不想管,眼瞧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半边脸给打成这样子,也不禁义愤填膺起来。
“你这个少年人,怎么欺负这么小的一个小孩子。”
“真是恶毒!”
“还穿得不差,都不知是哪家教出来小混蛋。”
指着元朗就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不说,还把半个街面给围了起来,莫远也围在身旁说着:“大家伙看看,给打成什么样子了。”
齐若昭也十分配合,莫远稍微一碰下,就嚷嚷着疼,眼泪在眼眶里面打着转,推开手不让碰。
“呜呜...疼...”
人是越围越多,话也是越说越难听,元朗气的铁青。他打了人又如何,不过就是个贫民百姓而已,打了就打了,界时又要再打,齐若昭立马就蹲下头,大喊:“恶少又要打人啦!”
这一声,害怕中带着哭腔,听得让人心碎,人群中立马就有人拉了元朗的手,止住了他。原本在门口看着的仆人,瞧着自家主子被人拉住,立马上前护住主子。
本来嘛,恶少配的就是恶奴,可围观里面的刚巧有几个西域的外族,最是看不得这些欺凌弱小的。两边立马就动起手,当街就混战起来,一拳一脚打的好不热闹。
正酣战的时候,却不知谁喊了一声:“金吾卫来了!”
果然都瞅见穿着黑色铠甲的金吾卫就提着长枪往这边跑过来,混战中浑水摸鱼的偷儿立马就望风而逃,元朗的家仆一听是金吾卫来了,自觉有朝廷里的人撑腰,顿时又下了几下重手,打的几个路人鼻青脸肿。
可惜当他们看到领头的那张脸,立马就收了手,连元朗那张铁青的脸也变了白。
因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元朗的长兄,河间郡王元悟。
立时街面上就平静了,人群作鸟兽散,只留了那几个硬气的外族汉子,还有不知是走是留的元朗跟他的仆人。
元朗立时几乎就是挪到了元悟的马前,低声说:“哥...我...”
“我当是谁当街斗殴呢,原来是你,可真是给我们赵王府长脸。”元恂从马上下来,“谁可以告诉我怎么回事?”
“大人是这样的,”外族的汉子立马就上前,用不熟练的官话说,“额们在盖面上吃饭,就听见这小子切欺负一个小姑娘,额们看不过,就打起来。”
元恂这才注意到了街的中央,有一个浑身淋湿的小姑娘,看样子还不过十岁,而且远远就闻到了一股菜味,右边脸颊上还有些红红的模样。
“是啊,大人,”莫远这个时候跳出来,“我可以作证,却是这位小公子撞翻了汤,淋了这小姑娘一身。”
“呜呜...呜呜...”齐若昭这时候也不说话了,可了劲的哭起来,听着要多惨就有多惨。
当时撞着的时候,齐若昭就看清楚了,撞她的人是元朗。
元朗这个人在二十年之后,是个闲散的宗室,齐若昭见过几次,品行并不清楚。但有一个人她十分清楚,且双方合作无间,那就是他的哥哥,后来承袭赵王爵位的元悟。
元悟这个人说好听了就是尽忠职守,说难听了就是固执,顽固不化。当时她就听手底下的人开玩笑的时候说过,元悟当年二十岁做金吾卫的时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在辖区里面巡逻。他巡逻的地方是全玉京都最繁华的西市,那一张冷冰冰的脸,到那里都把一锅滚烫的热水给变成一潭死水。且又是个不知变通的,任谁载到他手上都是严惩不贷,西市一时治安良好。
齐若昭被元朗那一巴掌打完之后,趁着捂脸的时候,把刚刚抹在手上的胭脂膏涂在了脸上。莫远来扶着自己的时候,趁机把手给擦了干净,再写字让他去通知元悟,接下来的事情就自然顺理成章。
元悟听着小姑娘的哭声,心生怒气,看着元朗就没给好脸色。他这小弟自幼就是得父亲溺爱,惯得是无法无天,这次还长本事当街欺负一个小姑娘。
元悟顿时怒火中烧,拿了马鞭就抽了一鞭子,恨恨的说:“你给我记着,收拾完了,我回家再跟你算账!”
元朗这是百张嘴都说不清,自己个明明没打人,就平白被坑了一场。
“小姑娘,这些钱,你重新置办一身衣裳,算是赵王府赔给你的如何?”元悟丢了一个钱袋过来,看得齐若昭心里头冷笑。
“好,哥哥...可是...私塾先生不是说,尊老爱幼,是乃人间美德。”齐若昭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对着元悟,指着不远处的元朗说,“是不是上课的时候没学好呢?我都记着先生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一时围观的人忍不住发笑,这小姑娘看不出还能念几句四书里面的话,真是天真可爱。相反窘得元朗恨不得钻到地下。
“嗯...我一定会让人好好教他就是...”
“不用...我听说记不住书,可以抄书嘛,小哥哥抄一抄就好了,肯定以后一定会是个好人的。谢谢哥哥,我要回去了,不然爹娘会担心的。”
听到这里,元朗恨不得把那小蹄子的嘴给撕了,抄?书!谁不知道他元朗最怕的就是读书,最恨就是提笔,果然元悟一记眼刀就丢了过来。
齐若昭这才把大将从店小二身边拉着走了,谢绝了元悟护送回去的好意,慢慢的走了,围观的人这才散了场。
“回去,三十鞭子,抄十遍道德经。”元悟冷冰冰的就下了惩罚,“在祠堂里面打,谁求情也没用。”
元朗哀嚎得无以复加,却不见他的朋友之中,那位萧姓的公子,看着齐若昭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