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楚国立朝以来,已逾两百年,京城定在了玉皇山与军都山之间的一块开阔地,离望海港三百多里。此地背靠山峦,远望大海,是个交通要道,更重要的是,此地乃是元氏一族的发家之地。
两百年的时间,自然将这座城池经营得十分繁华,南方来的鲜果,北面摩罗族的皮毛,西面罕见的鲛人,冬面海市的金果,可谓是要什么东西就有什么东西,来来往往的人更是数不胜数,看得马车之内的五岁的齐海不敢眨眼睛。
眼前的房屋看不到边际,只能远远望见高高的城墙,还有...在北面那巍峨的红墙黄瓦,那是楚国的宫城。
齐二丫年纪小,不能用言语描述出自己眼前所看到的,只能一下下拉着池兴的袖子,兴奋的指着前方。
“池兴,你看,那是宫墙,听说皇上就住在里面诶!”
马车里的池兴纹丝不动,齐二丫顿时觉着无趣,又看到那座红色的城,然后重新坐到了车内。
齐二丫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池兴,不由得皱上了眉头。
在渔村里面,那种淡漠而温润的气质,在启程前往玉京都的前三个月里面,消失的一干二净。齐二丫两世为人,自然能够察觉得出来,池兴身体里面散发出来的焦躁跟不安。
三个月之前,池兴突然跟继母郑氏说要买了齐二丫做丫头,开了二两银。郑氏早就看齐二丫不顺眼,上次落水就被齐大给好生一顿打,况且这次池兴说要去很远的地方,多半就不回来了。郑氏顿时就应承了下来,二两银,够她三四年的花销,还除了这个眼中钉何乐不为。至于齐大,郑氏也有本事让他忘了还有这个女儿,总之就这样,齐二丫就摇身一变,成了池兴的贴身丫头,跟着她一路北上,来到了玉京都。
而一踏进玉京都的大门,池兴反而沉静下来,看得齐二丫心里面不断的打鼓,可不是这神棍看穿了什么?把自己送到京城来换免罪令牌?
上辈子,齐二丫还叫齐若昭,手掌监门卫,生杀予夺都在一念之间,池兴这个名字还是她在看卷宗之时,才偶然想起,那是自己童年之时碰见的人。
这辈子齐若昭重生之后,为了不重蹈上辈子被人暗害成为罪奴的命运,拼了自己一条命,在大海里面走了一圈,让父亲没有上那一艘船。又故意露出了许多破绽,让这个神棍对自己的身份起了疑心,这样才顺利让他带着自己到了玉京都,顺路也把那个疯疯癫癫的疯子大将给带了上路。
其实一路上装小孩,齐若昭也很烦,可是她清楚,反常则为妖,若是自己的举动再不能让池兴打消疑虑,只怕他第一个就把自己个给烧了化成灰。
一大一小同坐在马车之内却没有话说,大将则在后面的一辆车里面,喂了安神的药昏睡着。
两辆马车去了城西,在一间名为阮玉阁的青楼前停了下来,红色的灯笼在白日里还是有些刺眼。车夫搬了凳子,齐若昭第一个跳了下来,此刻她早就换了一身缃色的襦裙,梳了一个双丫髻,配着一张圆脸,看起来亲切可爱。接着就是池兴,一身苍色的道袍,一张俊美的脸却是冷着的,看着就让人望而生畏。
门口的小厮,一瞅两人都下了马车,连忙上前问安道:“池爷,我家主人在里间等着,请跟小的来。”
“嗯。”
池兴几乎是从鼻孔里面发了一点音节,点着头就跟着小厮进去。至于昏睡中的大将,自然有人抬着他去自己的房间,齐若昭紧跟在了池兴的屁股后面,毕竟他现在可是齐若昭的主人。
小厮领着两人到了阮玉阁的后院,上了一间二层的小楼,还未靠近房间,一股脂粉与酒气混合的味道,熏得齐若昭皱眉。门开了之后,一块红色的布块就扑面而来,堪堪就打中了池兴的脸,齐若昭一瞅,一声笑活生生吞到了肚子里,不敢看池兴。
那是一块红色的肚兜,上面绣的还是鸳鸯戏水的图样,可怜池兴这个八百年的老处男,何时受过这等刺激。
池兴不由得扯了脸上的东西,扔到了地上,低声吼着:“滚!”
妓子们都在房间里面嬉笑玩乐,冷不丁这门打开了,本就受了惊吓,全都一动不动地站着,看了池兴又看了房间正中央那位红色衣袍的男人。
房间里的男人,笑嘻嘻地点了头,挥手让一帮女人出去。这群莺莺燕燕才吃吃笑着走了出去,有几个胆子大的,趁着出门的空挡,丢了一记媚眼给脸色铁青的池兴。
看得一旁的齐若昭在心中腹诽,这媚眼是抛给瞎子看的吧。
池兴快步走到了莫祁红的跟前,踢了面前装满美酒的案几,踩着一旁的凭几,抓起对方的领子,丢到了房间的另一头。
“你他娘的是故意的吧!”池兴恶声恶气,“做正事,你给我搞这些!”
莫祁红忍着后背的疼,笑着站起来:“你生那么大的气作甚,莫吓着旁边的小美人,我可是熬了三天三夜,偶尔放松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池兴顿时被他弄得没了脾气,袖子一甩坐到了主位上,盯着莫祁红道:“事情办好了吗?”
“放心,我出马还能不妥帖,”莫祁红笑嘻嘻得凑到了池兴的跟前,“不过,你为何让我准备鬼草?那玩意又贵,也不过是拿来麻醉人,没什么大用处。”
“我想医人,你且先不管,”池兴可不敢把看到的最后天象告诉莫祁红,这师弟走南闯北,消息灵通,说不得就把这事给捅出去。
没有瞳孔的男人,这上天下地,只能有一个让池兴如此害怕。
“二丫,你...可愿帮我一件事?”池兴转头就看了跪坐在一旁的齐若昭,“你可愿意入宫?”
啥入宫?!
刚从火坑里面跳出来没半年的齐若昭,又要回去?!
齐若昭表示,这是个很让人难得牙疼的选择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