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尹总管徐步走进御书房,面色有些古怪的禀告,正在御览奏折的皇上。“皇上,单小姐求见。”
皇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让她进来。”
单承进殿,跪地行礼,“草民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没有立即叫她起身,反而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背着荆条端正的跪在地上。轻笑道:“你这是何意?”
单承一脸正经,“草民自知错过皇上给的期限,让皇上久等,犯下错处。内心惶恐不安,特此负荆请罪,请皇上责罚。”
说完,还真的解下荆条,双手高举过头。“请皇上责罚。”
皇上脸上的笑容若有若无,信步走到单承跟前,打量着荆条上密布的长尖刺。这一荆条打在身上,恐怕立马就会有鲜血汩汩流出。
荆条的一头明显被人削去了荆刺,留出了握手的位置。皇上接过那荆条,眼神瞬间变冷,“那就如你所愿。”
皇上举起荆条,带着凌厉之意挥到单承瘦削的后背。单承不闪不避,只是静静的闭上了双眼。
良久,单承也没有感到疼痛,反而听到荆条掉落在地。
单承睁眼,发现皇上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今日之事,暂且饶过你。”
单承立即磕头谢恩,俯伏在地,于旁人看不到的角度,露出了计划得逞的笑容。
单承知道皇上也知道,自己是故意负荆请罪的,知道这只是个逃避处罚的工具。但皇上的责罚,要的不过是让单承把他的话,真正的放在心上,并且找个台阶下而已。
自己虽说是有意,但能有意到亲自背着长满尖锐硬刺的荆条,入宫请罪。并细心的削去荆刺,留出了握手的位置。在皇上举起荆条时,还能不吵不闹安静的闭上双眼,坦然接受处罚,已是难得。
次日下午,单承才有时间去丘府看望刘艺。
午后的阳光正好,刘艺,丘重德和丘瑜若三人围着院子里的石桌而坐。刘艺正眉飞色舞的说着什么,丘家爷孙瞪大眼睛,听得极其入神。
单承走近才听清,丘重德咽了一口口水,吃惊的问道:“什么?打针?手术?换心脏……”
刘艺看到她来,极其高兴,也不忙着大说特说现代医术了。当即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跑到单承身边拉她的手,“小承,你来了。”
单承点头轻笑,“嗯。”然后对丘家来人拱手行礼,“见过丘老爷,丘少爷。家姐,麻烦两位悉心照料了,多谢。”
丘重德连连摆手,“单小姐客气了,老夫与刘小姐一见如故,无须客气。再说刘小姐所说的医术,让老夫大开眼界,受益匪浅。”
“承蒙丘老爷高看,只是家姐的话多有夸大之处,还请丘老爷和丘少爷不要尽信。”
刘艺不满,“我哪有夸大,我说的可都是事实。”
单承挑眉,“那现在你能打针,做手术,还是可以换心脏?”
“那是因为没有仪器,没有条件嘛。”
“那就是做不到,那便无须多说。”
刘艺想反驳,但想了想,终究只能呐呐解释,“丘老爷,丘少爷,我刚才说的医术的的确确真实存在。但现在无法实施也是事实,不好意思啊。”
丘重德拈须而笑,“无妨,姑娘所说的医术,老夫闻所未闻,却也知精妙无比。姑娘只管直言相告,即便现在无法实施,也能让老夫过过干瘾。”
刘艺轻笑,“好,既然是同道中人,自当如实相告。”
丘瑜若面带和煦微笑,插话道:“爷爷您虽钟于医术,也应当适时休息。刘小姐退烧之后,两位小姐未曾闲叙,想必也需要单独聊聊。”
丘重德大笑,“哈哈,正是正是。倒是老夫忽略了,那我们先行离开,两位好好聊。”
单承拱手,“多谢二位了。”
说完,丘瑜若便扶着丘重德,回房午憩。
丘瑜若爷孙走后,刘艺还双眼直直的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单承自顾自的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行了行了,人都走了,还看个毛线啊?”
刘艺这才有些脸红的,悻悻收回目光。
“喂,你不会真的看上丘瑜若了吧?”
一向脸皮厚的刘艺,脸又红了几分,不好意思的低头默认。随后又迅速的抬头看向单承,“你生气了?”
单承好笑道,“没有,就算你喜欢他,又不一定会和他在一起,就算在一起也不一定会结婚。而且,我们现在连回去的线索都没有,因为你的事情我又和皇上有了协议。估计,我们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要留在这里。到我们可以离开的时候,说不定你早就把丘瑜若忘得一干二净,巴不得马上回去了。”
刘艺想了想,“也是,这里太危险了。对了,你是怎么把我救出来的?”
一番话语之后,刘艺知晓原因,愧疚道:“对不起。”
单承轻笑,“我连累你出车祸,掉下山崖差点丧命,还来到这个封建腐朽的年代担惊受怕,吃苦受累。可你也从未对我有过半分抱怨,我也不曾对你说过对不起。姐姐,我们之间需要分得那么清楚吗?”
刘艺傻笑得极灿烂,“当然不需要。”
“小宁呢?”
“哦,我没什么事了,就叫他回去看店了。”
单承轻扣桌面,十分温柔的微笑道:“没事了?全好了?”
刘艺一时不查,傻乎乎的点头,“是啊,一点事都没有了。”
单承冷笑,“那就好,正好来算算账了。”
刘艺满头冷汗,心里涌上不祥的预感。果然单承突然暴起,给了她一记狠狠的爆栗,“和你说了多少遍了?医者不自医,医者不自医,你这次差点就死掉了!你这个混蛋!”
刘艺蹲地抱头,“哎呀,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单承犹不解气,再次扬起了手。
这时,一把动听的女声带着点吃惊,突兀的插了进来,“小承,大当家你们这是怎么了?”
面如桃花,眉目之间尽是风情,原来是董小楼来了。
三人围着桌子坐下,董小楼从食盒里,摆出几道色泽诱人,做工精巧的点心。“不好带什么,便去一品楼买了几样糕点,味道不错,你们尝尝。另外,为庆贺大当家平安出来,恢复健康,我已备下薄礼送至良辰美酒。”
刘艺瞪大眼睛,“小楼,你真是太好了。你这么客气,又帮了我这么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呢。”
单承拈了一块糕点入嘴,损道:“你除了以身相许确实无以为报了,不过就算你肯,我估计小楼也很不愿意。”
刘艺撇嘴,“那就姐债妹偿,你以身相许给小楼好了。不过,估计小楼更不愿意。”
董小楼淡淡接话,“我愿意啊。”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单承一眼。
单承只是挑眉轻笑,不发一语。
刘艺一脸嫌弃,“小楼,其实小承的缺点的可多了。她脾气不好,又很暴力,刚才她打我就是证据。还有洁癖,喜欢钻牛角尖,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脾气倔强得要死……”
单承假装咳嗽打断了她,无奈道:“麻烦说我坏话的时候,走远一点,不要在我面前说,我还没聋呢。”
刘艺一副我就是要让你听见的样子,董小楼则轻笑不语。
“你的病已经好了,打算什么时候回家?虽然丘老爷对你的医术很感兴趣,也不要打扰人家太久。”
“我知道,过两天我就回去。”
“好,良辰美酒旁边的屋子,已经收拾好了,你一回去就可以直接搬进去。还有,丘老爷的医术高明,你找机会拜他为师,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
刘艺傻笑,“我知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董小楼乐了,“你们俩可真是,人家救了你们,你们倒惦记起人家的医术来了。何况我还在这里呢,你们就开始当着我的面算计别人了。”
单承挑眉,“因为我们当你是自己人啊。”
刘艺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就是。”
董小楼抿唇轻笑,“那我就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丘老爷为你向太后求过情,你拜师成功的机率很大。”
“那真是天助我也,哈哈。”
三日后,良辰美酒。
刘艺跑进单承的房间,“我屋里怎么会有人参,燕窝,玉如意这么贵重的东西?”
“小楼送你的贺礼。”
刘艺冲单承暧昧的笑了笑,露出一副八卦的嘴脸。“喂,我说这董小楼又是夜探天牢,四处打点,又是探病送礼的,出手还这么大方。那天去看我,也是你前脚刚来,她后脚就到。我说让你以身相许,她居然说愿意,还眉目传情。说,她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单承白了她一眼,“你名侦探柯南啊,还一桩桩一件件的分析上了。照你这么说,她夜探天牢,四处打点,探病送礼的对象可都是你,你怎么不说她是对你有意思?”
刘艺佯装严肃,“对方辩友,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单承乐了,“你这脑子只有在八卦的时候,才好使。其实之前,我也没有发现,但是后来仔细想一想,小楼可能确实对我有意思。”
见刘艺快要兴奋的尖叫出声,“但是~”单承故意拉长音调,吊她的胃口。
刘艺着急的追问:“但是什么,快说,快说。”
目光扫过门外隐现的一方纯白衣角,单承转而认真道:“她对我有意思,不是指爱情上的那种有意思,或者她自己以为有,但是其实没有。我只是她在孤独了很久之后,突然遇到的一个希望。或者说我满足了她对过去遗憾怨恨的,一个美好的替代品而已。”
“不懂。”
“这样和你说吧,她开始是因为良辰美酒欣赏我,这没有问题。她对我的态度转变,始于你推太后落水之时,我说就算去送死,我也要把你救出来,因为你是我的亲人。正是这一句话打动了她。”
“为什么?”
单承恨铁不成钢,“你也知道小楼当初被强盗掳走,自己逃回了。亲人却与她反目,她的父亲为了家族的名声,舍弃了她,甚至亲手给了她一条白绫。一个十七岁,自小养尊处优,没有受过半分委屈的天之骄女,千辛万苦的从土匪窝逃了出来,其中的心酸肯定是我们难以想象的。可回来却遭到了所有至亲的背叛。成了小宁说的,你很美,但是你心里很空的一个人。而我的出现就如同一根救命稻草,她把这些年所缺失的友情,亲情,爱情全部倾注于我身上。”
刘艺迟疑道:“可是你是女的啊。”
“正因为我是女的,小楼才会这样。”
“?”
“你想,小楼被强盗掳走,她说她是处子之身,我相信。”
刘艺打断她,“你凭什么相信?”
单承笑得坚定,“因为她是董小楼,董小楼不屑于说谎。”
刘艺了然的笑了,“小承,也是因为你如此的了解她,相信她,小楼才会喜欢你。”
“也许吧,我也很喜欢她,甚至是仰慕。”
“!!!”
“哈哈,你不要这个表情,无关风月,只是单纯的喜欢而已。”
刘艺拍了单承一掌,“你吓我一跳!不过她那么漂亮,又那么厉害,谁不喜欢啊。你不要再卖关子了。”
“好吧,小楼被强盗掳走,我相信她是处子之身。但是能逃出来,用的方法应该,终究是与牺牲色相有关,那段经历想必令她非常的不愉快。我猜她心里是厌恶男人的,不愿与男人再有任何的肢体接触。”
刘艺接口,“所以,你满足她内心所有的期望与要求,成了最好的亲密对象。”
“对。”
刘艺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这样,不好。”
“也许等有一天,有一个男人能打开她的心结,那便好了。”单承看向门口,意有所指的轻叹。
小楼,我期待那一天可以早点到来。有人能早日融掉,你裹住心脏的厚厚坚冰,脸上重新洋溢温暖,幸福的笑容,不再是个孤独的伤心人。
董小楼徐步走出良辰美酒,如玉的脸庞带着微微笑意。单承,没想到你看我,竟比我自己看得还要透彻,倒也不枉我这般待你。只可惜这世上的男人所爱的,只不过是我这副皮相,没有人能解得了我的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