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美酒的生意已经步入正轨,可单承要去兰馨阁当技师,杜宁天天叫嚣着要酿酒。刘艺一个人打理着酒庄实在忙不过来,大家一合计,打算买几个人当小二。没错,不是雇,是买。
那天良辰美酒打烊,不做生意。单承和刘艺到了奴隶市场挑人,刚到门口,就看到一个四十出头的老头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浑身是伤,被五花大绑的跪在地上待价而沽。
旁边两个家仆模样的男子正看守着他们,刘艺好奇的过去询问。
家仆解释道,那个小姑娘春儿原本是富家的丫鬟,年近五十脑满肠肥的老爷,垂涎她的容颜想对她施暴。
春儿打了他几巴掌,还把他踢下床,糟老头子恼羞成怒,扬言要打死她。
她那为府里当牛做马,辛苦了半辈子管家老爹,跪在面前颤颤巍巍的求他。将父女俩都打了一顿之后,就吩咐把他们带到奴隶市场发卖了。
家仆还感叹:其实管家也是好人,心善量大,处事公道,所以很多人向老爷求情,父女俩才没被打死。
可惜好人没好报,辛苦了大半辈子,却被老爷扫地出门,落了个老来凄苦。
单承听了之后,笑眯眯的蹲在春儿面前,“打得好,就买你们了。对了你放心,我家就三个人,两个女的不会对你有意思。还有一个弟弟长得比你还漂亮,也绝对不会对你动手动脚的。”
就这样买了春儿父女,解开他们身上的麻绳。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绑住了双手。由刘艺小心的牵着麻绳,进去市场里面。
里面的场景更为凄凉,男女老少一个个戴着手链脚铐,面黄肌瘦,几乎衣不蔽体。他们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伤,紧紧挨着蹲在地上,像牲畜一样被关在木栅栏里。
正是炎热的天气,到处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他们嘴里凄惨的喊着:“买我吧,买我吧,求求你们了……”
那些人贩子还拿着皮鞭抽打他们,身上一道道血痕看着触目惊心。人贩子边打边恶言道:“都他娘的给老子安静点,不然打死你们。”
单承和刘艺更清晰的认识到这个地方的残酷,人就和货物一样可以自由买卖,随意凌辱虐待。
刘艺有些不忍心,单承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刘艺对她勉强笑了笑,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单承来到一群十五六岁的小孩子面前,人贩子赶紧过来谄媚道:“公子,想买哪一个啊?”
单承忍住一拳打死他的冲动,冷声道:“这些孩子里谁最喜欢逃跑?”
人贩子愣了,买主要是富家权贵,一般问哪个最伶俐,最乖巧或是最勤快。要是老鸨儿来挑人,那多是问哪个生得最好看,最俊俏。
可从未有人问哪个最调皮,最不听话,还大胆到敢逃跑的。要知道他们手里的皮鞭可不是吃素的。整人的法子更是多不胜数,手里人除了那两个不知好歹的小兔崽子,可没几个敢有逃走的念头。
“公子,我们这里的孩子都很听话,绝对不会跑的。”
单承不再理会他,转而拿出一小块银子,对那些小孩子说:“谁告诉我谁是这里最喜欢逃跑的人,我就把这块银子给他。”
那群孩子听后,很多人都蠢蠢欲动,交头接耳的像是在讨论单承话语里的真实性。
突然中间的一个孩子站了起来,大声说:“我!”
那个孩子虽然衣裳残破,身上的伤更比其他人要多上许多,脸上脏兮兮的看不清楚面目,一双眼睛却极其有神。
他旁边一个少年见他站了起来,惊讶了一下,试图把他拉下来,小声说:“阿秋,不要冲动。”
那名叫阿秋的少年满不在乎,“小冬,没用的。就算我不说,他们也会说的,与其让别人说,不如我来开口。”
单承满意的笑着点头,“过来吧,银子是你的了。”
阿秋眼里有些惊疑,但还是慢慢的走了过去伸出手。走动的时候,身上繁重的手链脚铐都在铛铛铛的响。
单承把银子放在他沾满灰尘的手心,阿秋极其珍惜的用手掌把银子包起来,回头对刚才拉他的少年小冬开心的笑了起来,那个少年也望着他笑了。
钱财有多可贵,多重要,落魄的人最是知道。
单承继续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阿秋转回头,“我回答的话,还会有银子吗?”
单承闻言愣了一下,大笑着摇头,“没有哦。”
“那我不告诉你。”
人贩子大怒,“小兔崽子,客人问你还敢不答,我打死你。”狠狠的一挥鞭子,就要往少年身上招呼。
阿秋条件反射的护住头,听到了鞭子抽在肉里的声音,身上却没有传来疼痛。
放下抱着脑袋的手,看到单承徒手握住了鞭子,替他挡了下来。单承冷冷的看着人贩子,她自小打理公司做了多年的总经理,久居高位。这时不再刻意收敛,浑身气势逼人。
那人贩子被她看得出了一身冷汗,双腿都有些发软。单承把鞭子一甩,厌恶道:“滚开。”
人贩子吓得跑开,栅栏里的孩子都看呆了。从来只有打他们的客人,没有为他们挡鞭的买家。
刘艺慌忙牵着绳子跑到她旁边,拉过她的手检查,紧张的询问:“怎么样?疼不疼?”
摊开掌心,赫然一条红痕,单承却抽回手,淡淡的说:“没事。”
这时,那个叫小冬的少年,突然从人群里跑了出来,拉着还在发呆的阿秋,一起直挺挺的跪了下来。激动的哀求,“求公子带我们俩走吧。”
阿秋回神,也跟着小冬磕头苦求。
单承笑了笑,将他们扶起,“好。”
其他人也跟着跪了下来,“求公子也带我们走吧……”
面对几十个人的跪求,单承看得心酸也很无奈,拱手歉意道:“各位对不住了,我今天已经买够人了。”
付过钱,取下手链脚铐时,明媚的阳光下少年相视而笑,尽量不知道以后的路是苦是甜,但此刻他们庆幸终于可以离开地狱。
单承同样用麻绳绑住他们的手,带着他们离开了。
到了良辰美酒,杜宁来开门,高兴道:“买到了?一二三四,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去酿酒啦。”
刘艺敲他的头,“你一天不提酿酒是不是就会死啊?酿酒酿酒天天挂在嘴边,我耳朵都听得要长茧了。”
杜宁捂住额头,“你还不是总说要去采药啊,只会说我。”
单承打断他们的吵闹,“先让开,让他们进去。”
进了屋,单承把他们带到后院的石凳上坐下,并将麻绳系在梅树上。刘艺给他们倒了水,四人咕咚咕咚的喝了许多。
单承吩咐小宁去客栈叫一桌酒菜,再去衣裳铺给他们带几套衣服过来。
又和刘艺生火,给他们准备洗澡水。
春儿很是机灵的开口道:“小姐,这些粗活还是让我来吧。”
小冬也说:“我和阿秋也来帮忙。”
说着就要起身,单承对他们笑了笑,“没事,不着急。我看你们几个身上都是伤,先休息一会吧。”
管家摇头,“可哪有让主人动手,我们下人坐着的道理?”
刘艺也笑了,“没关系的,我们也不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你们坐着就行。”
看着她们熟练地生火打水,四人也不再说话了。洗了澡,换上新衣服,四个人干净又精神。
刘艺拿了伤药出来,单承正准备去给他们上药。刘艺一把把她拉到旁边,边帮她处理手掌的伤口边教训道:“你啊,就知道关心别人,也不会心疼一下自己,你自己都不心疼自己,谁会心疼你啊?”
单承笑着贫道:“不是有你心疼我吗?”
“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来了这里,你就老是受伤。”
“没事的,我以后会小心的。”
“嗯。这几天去兰馨阁就不要弹琴了,让伤口快点好。”
“知道啦,我的好姐姐。”
上好药,杜宁定的酒席也到了。单承不再绑着他们,直接带他们出去。
一桌子色香味俱全,荤素搭配的菜色,好不丰盛。
大家都清晰的听到阿秋和小冬咽口水的声音了,杜宁笑着走到他们俩背后,一手一个的搂住,推着他们坐了下来。“不要拘束,想吃就坐下来吃吧。”
单承和刘艺也拉着春儿父女坐了下来。
单承笑着说:“开饭开饭。想吃什么自己夹,不要客气,吃多点。”
话音未落,阿秋和小冬已经吃得狼吞虎咽。在人贩子手里,他们从未吃过饱饭。这么丰盛的晚餐,更是见都没见过。
杜宁忍不住感慨,“和我第一次见大哥二哥的时候,一模一样呢。”
小冬一边吃一边抽空问:“你也是被买来的吗?”
杜宁眨眨眼睛,“不是,就是和你们俩一样饿。”
刘艺揭他的短,“那时候他可整整吃了五大碗饭呢。”
众人听完哈哈大笑,杜宁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哪有那么多?”
气氛很好,大家也没那么拘束了,这顿饭吃得很尽兴。
吃完饭,单承微笑着介绍,“这家酒庄叫良辰美酒,这个是大当家刘艺,三当家杜宁,我是这里的二当家单承。”
单承一一介绍,四人便一一问好。
刘艺开口道:“你们也介绍一下自己吧,大叔先请。”
“我姓陈,原是李府的管家。”
单承接道,“那以后我们就叫你陈叔吧。”
陈叔见单承他们也是不拘小节之人,也就应下了。
“我叫陈春儿,今年十六岁。”
“我叫阿秋,十五岁。他叫小冬,十六岁。”
单承问道:“小冬,你们俩是兄弟吗?怎么会在人贩子手里?”
“我们不是兄弟,我们都是因为家里很穷,养不起所以从小就被卖掉了。我和阿秋是在人贩子手里认识的。”
“那你们想回家吗?”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我们不知道家在哪里。”
“……好吧,你们要是留下了,这里就是你们的家。这里是酒庄,你们需要在这里当小二招呼客人,打扫卫生。规矩不多,就是不要惹事,听话就好。工钱的话现在是二两银子一个月,以后看你们的表现加钱,包吃包住。”
在这个时代,一石米(约118斤)要100文钱,按2.5元每斤大米的价格来算,一两银子=1000文钱,一两银子相到于2950元人民币。这里商品品种少,主要保证吃饱穿暖基本就可以了。工钱一个月有一两银子已经非常可观,单承居然说月钱二两,四人几乎震惊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单承看了看他们的表情,淡淡笑道:“现在你们都愿意留下是吧?还有,你们以后如果要离开,还了今天的买身钱,我就会把卖身契还给你们。”
四人双眼都要发光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自由,开心得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对了,除了陈叔,你们三个的名字我得稍微改一下,因为和良辰美酒有些不搭。”
三人都表示没有意见,刘艺突然乐了,“小承,你说巧不巧,加个夏字,咱们这就可以凑齐春夏秋冬了,哈哈。”
众人一听也笑,单承沉吟片刻,“那春儿**晓,阿秋名秋风,小冬名暖冬吧。”
第二天,单承开始教四人做事规矩,人都机灵的学东西很快。陈叔年纪大,又做过管家便留在柜台管账,秋风和暖冬招呼客人,春晓主要是负责后院的打扫和家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