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良辰美酒就只剩下屈松和单承他们仨。得罪不起的贵人走了,四人都松了一口气,杜宁揉着被弄疼的脸去找药抹,其他人则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介绍完之后,单承开门见山,“你来是为了董小楼吧?”
屈松点头,不再打哑谜,“你们良辰美酒是怎么打上兰馨阁图腾的?你们见过董小楼了?”
刘艺捧脸回忆,“见了,长得可真美啊。”
单承细细的将董小楼那天来的情形,告诉了屈松。
屈松有些出神的自言自语,“原来,她也是知道我的。”
单承轻轻敲桌让他回神,“唉,我说单相思是没有用的,你应该主动出击。”
屈松有些失落,“可是我配不上她。”
单承皱眉,“这可不像你啊?”
刘艺也插嘴道:“你喜欢董小楼啊?虽然我不是很了解你,但是你挂在店铺里的字画,看了的人没有说不好的,又生得一副好相貌。虽然董小楼的容貌真的很逆天,事迹也很传奇,不过你试试,总还是有机会的。”
屈松摇头,“若没有一番作为,无法出人头地。空有满腹才华又如何配得上她那样的人物。我只是,只是现在还配不上她。”
单承沉思片刻,“你久在京城,见多识广,应该猜得到,今天来的那位是当今圣上。”
屈松点头,“嗯,猜到了。多谢今天你让我在皇上面前露脸。”
“你把我当作知己,我自然同样待你。”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今天不知道皇上会来,也不知道他以后会不会来了。你放一本楚法略言在我这里吧,如果我有机会,我会呈给皇上。”
屈松为之动容,“知己不言谢。”
单承笑了,“当然。”
屈松回去之后,刘艺觉得奇怪,“他为什么不直接考科举?”
“他妈妈是薛落。”
刘艺惊讶,“当年的京城名妓薛落?”
“是,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贱籍之人,一生都没有资格参加科举。”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
良久,刘艺依在门口叹气,“这个世界真的很无奈,和老家很不一样呢。”
单承靠在门上,望着有些昏暗的天空,目光有些呆滞,“是,这里只要随便行差踏错一点都容易出事,身份地位,残酷的阶级,让人觉得既压抑又无奈。这种每天提心吊胆的日子,真的觉得好累。”
刘艺点头,单承苦笑,“而且我和花蝶长得这么像,皇上一定会去调查我们的身世。除了这两个月,我们其他背景一片空白,这可麻烦啊。”
刘艺也紧张起来,“那皇上不会杀了我们吧?”
“应该不会,毕竟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恐怕会派人暗中监视我们了。”
“好吧。”
“看来,我们要快点和董小楼搞好关系,靠她的情报网打探回家的线索。看能不能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嗯。唉,没有女主的命,穿越的日子还真不好过啊。”
单承挑眉,“早和你说过了。”
刘艺呛声,“是,你最厉害啊。不对,那位花蝶小姐才牛,简直是全世界的男人都关心着她,她不会是这个世界的女主吧?”
看着刘艺一副发现真相的模样,单承摇头,“也许吧,不过也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那我们是不是要好好抱抱她的大腿啊?”
单承好笑道:“算了吧,我的脸和她的太像,皇上本来就怀疑我们想借她图谋不轨,还是尽量离她远一点,免得惹祸上身。”
“也是,不求迷倒王孙公子,只求平平安安回家。”
“啧啧,觉悟变高了嘛。”
刘艺摊手,“没办法,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啊。”
后来,皇上果然派人来取走了《兰亭序》,单承虽然有些肉痛,不过转身看到来人留下不少银子的份上,也就看开了,又书了一副《兰亭序》。
之后的日子还算平静,有了兰馨阁庇护,加上面具多有不便之处,刘艺和杜宁便不再戴。单承担心皇上误会自己要借着花蝶的脸出幺蛾子,依旧戴着面具。
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公主居然真的来了。随后更是隔三差五的来,每次来都折腾杜宁,搞得杜宁看到她就像猫见了老鼠,掉头就跑。
这天,外面淅淅沥沥的开始下起雨,客人不怎么多,单承就和她在二楼雅间聊天。
公主单手拖着下巴,看着雨丝抱怨,“怎么我一来,他就不见了,真没意思。”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单承发现公主虽然有些刁蛮,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为人不拘小节也不记仇,颇有些女中豪杰的样子,倒是对单承的胃口。
随着慢慢熟悉也开始会和她调侃,“公主大人,你每次来不是出言调戏,就是动手动脚,牵手摸脸吃豆腐。小宁脸皮又薄,哪里禁得起你这般戏弄。”
公主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谁让他眼神清澈得像婴儿一般,一副干净如玉的样子。仿佛世间万物都不在他眼里,功名利禄都如过眼云烟。对一株花,一颗草都视若朋友。
他跟宫里的人都不一样,不会勾心斗角,争名夺利,整天就想着酿酒。他太干净了,总让我想打破他的外表,看看他的内心是不是也如世人一般肮脏世俗。”
单承一脸无语,“公主,你很恐怖哎。”
公主挑眉笑了笑,“是吗?从宫里出来的人,没有一个不恐怖的。”
突然公主想到了什么,惊叫出声,“糟了,我的小狮子还栓在院子里,不会在淋雨吧?”
“不会吧,你的侍女呢?”
“我让她们四处逛逛,钥匙还在我这里呢。”说着就咚咚咚的跑下楼了。
小狮子是公主养的一条白毛狮子狗,浑身雪白,毛茸茸的很可爱。公主宝贝得不行,可惜没想到今天第一次带过来,就被淋雨了。
公主急匆匆的跑到后院,细密的雨点依然打在地上,漫天烟雾。入眼处烟雨濛濛,院中央五六米高,枝干自然屈结的梅树下,白衣少年打着一把青色的油纸伞,蹲在地上小心的为白毛狮子狗遮雨。
栓在梅树旁边的小狮子乖巧的站着,身上没有淋到一滴雨水。可那人任凭漫天的雨水打在身上,全身都湿透了,一身纯白的衣裳湿湿的贴在身上。
此时已是八月,冰冷的雨水带着寒气浇在身上,少年有些瑟瑟发抖。公主突然觉得,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触动。
少年一头如墨的黑发滴着水,趴在过分白皙的脸颊上,黑与白形成强烈的对比。原本清澈的眼眸被雨水淋得有些迷离,唇色淡淡竟显得有些易碎不真实。还透着一股莫名的性感,看得公主有些脸红。
打着一把伞,朝杜宁跑了过去,替他遮雨。
杜宁抬头看她,眼里带着些迷茫,傻傻的问:“这只小狗是你的?”
公主摸着他的头,开心的笑了笑,“两只都是,哈哈~”
杜宁撇嘴,“我才不是你的,也不是狗。把钥匙给我,你回屋里去,不要淋湿了。”
公主捏住他的下巴又开始调戏,居高临下的问:“为什么我整天欺负你,你还这么关心我?”
杜宁已经习惯了她的无理取闹,面无表情的拍掉她的手,“我娘说就算女孩子欺负你,也不可以动手。不然我早就抽你了。”
“不是因为我是公主吗?”
杜宁认真的想了想,“嗯,也有这个原因。”
公主被他逗乐了,“你还真是足够坦诚。”
“快把钥匙给我,你回去。”
“我帮你打伞啊。”
“不用,我全身都已经湿透了。”
公主看了看,发现他确实是一副从水里捞出来的样子,便折了回去找侍女给杜宁烧水沐浴。
杜宁自那日淋雨之后,就有些咳嗽,公主便天天带着宫里的珍贵药材往良辰美酒跑。
这天傍晚,公主又掐着宫门落钥的时辰回宫。回到她的楚然宫,发现皇上正在厅堂喝茶,显然已经来了好一阵子,正在等她。
公主向他行礼后,不解道:“皇兄公务繁忙,怎么有空来找我?”
皇上品着茶,略有些漫不经心,“公主频繁出宫,朕作为兄长自然应该关心。”
公主坐到皇上旁边,有些奇怪,“怎么了?以前我出宫更频繁的时候,你也没有关心啊。”
“朕是来提醒你,良辰美酒那三个人不简单,不仅行为举止透着古怪。最诡异的是无论朕如何查探,都查不到单承和刘艺这两个人的身世,她们就如凭空出现一般。”
公主紧张的问:“那杜宁呢?”
皇上瞟了她一眼,“他的背景没有问题。”
公主松了口气,皇上淡淡指出事实,“雨瑶,朕很久没有看到你对一个人上心了,而且表现的在意还如此明显。”
公主听后低下头怔怔的望着桌面,“皇兄,以前提心吊胆,腥风血雨夺位的日子已经过去了,现在的我只是想过得随意一点,简单一点。”
皇上闻言冷笑,“即生为皇家之人,便一生都是皇室中人,很多事情我们都没有办法选择。你我皆是刀尖起舞,一不小心便会粉身碎骨。”
公主脸上的血色一点点的褪去,皇上喝了口茶继续说:“良辰美酒你不要整日去了,也不要和他们走得太近。”
公主的声音有些苦涩,“那你打算怎么对付他们?”
“先留着看看吧。”
皇上说完便起身离开,公主经过几番挣扎,终究还是在皇上快迈出门时,起身开口,“皇兄,其他人我不管,但杜宁是我的。”
皇上回身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眼里有些震惊,皱眉道:“为何?”
淡黄烛光下,公主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想他死。”
皇上沉默了一会,微微点头,“好,朕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