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爱你,与你又有什么相干呢?”——尼采
榆桑在回学校的公交车上接到室友小静的电话。
“榆桑,楼下有人在等你。我们说了你不在,可他还是不肯走,一直待在楼下。哦,对了,他说他叫胡杨。”小静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就算是生气的抱怨,听起来也像是在撒娇,就像现在她分明是在向榆桑控诉胡杨近乎无赖的行为,听起来却像是小孩子在告状一样。
“好,我知道了,我大约还有十分钟就到学校了。那个胡杨,他愿意站,就让他站着好了,不用管他。想要吃什么吗?我给你带。”榆桑让小静不用理那个莫名其妙的胡杨。
“不用,你快回来吧。”小静催促榆桑,看来是觉得那个胡杨碍眼了。
“好,再见。”榆桑挂断电话。
“不愿意走?来者不善哪,胡杨,你到底想干什么呢?”听见胡杨来找她的消息,榆桑不禁揣测胡杨的目的。
等榆桑回到宿舍门口的时候,终于知道为什么小静要那么着急地让自己回来,话里也明显地表露出对胡杨的不满。
和上次秦炽锋来找她的时候不同,胡杨不是站在一个比较明显但又僻静的角落,他是大大咧咧地杵在人来人往的宿舍门口,对身边来来往往的女生的复杂眼光不管不顾,就这么泰然自若地站着,跟座雕像似的,就凭这股子淡定劲儿,榆桑送他一个大写的“服”字。
这么不按常理出牌又惹人烦的来访者,难怪小静没有好语气,榆桑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找人这么大张旗鼓,不知道低调两个字怎么写。
“跟我来。”榆桑走近胡杨,把他带到不那么引人注意的角落。
榆桑带胡杨去的地方是宿舍门口的一颗槐树下,两人的身影隐在灌木丛中,只能隐隐约约地看见上半身,似乎站的面对面的位置,大约隔了两臂的距离,有点疏离,对于两个要进行对话的人来说有点远了。
“说话。”榆桑满是不耐烦,她很不想在这里对着这个她看到都觉得厌恶的人,可胡杨却迟迟没有开口说一个字,这让她莫名有些烦躁,于是催促他开口,语气强硬到了极点,态度也是十分不友好。
“昨天天气不错,你昨晚有去哪里玩吗?”胡杨的问题很平常,就像是两个朋友聊天的普通开场,但这样的方式放在他和榆桑身上就有些奇怪了。
这样的话在榆桑听来觉得可笑,她觉得自己和胡杨似乎还没有熟到这个份上,一开口就问她的行踪,有些唐突了。
胡杨今天就是来兴师问罪的,昨天他看见她了,榆桑知道,因为昨晚他们的视线有过几秒钟的交集。而胡杨用这样的开头,无非是因为有些话不好轻易问出口而已,所以选择比较委婉的方式开始。
但榆桑从来就不是委婉的人,特别是对自己不喜欢的人,她向来喜欢直来直往,拐弯抹角那是给人留面子的,而她不想。
“昨天我在九云岭,看见你被警察抓了。不用怀疑,就是我坑的你,是我举报的,还想问什么?”榆桑直白得残忍,她把胡杨想问而不敢问的问题的答案一股脑儿地全都告诉了他,没有任何想要隐瞒的意思。
榆桑的坦诚相告,让胡杨的思绪有片刻的凝滞,他有点反应不过来,他想不到有女生可以像榆桑这样毫不掩饰地承认自己曾经做过的“坏”事。
对于她的直白,胡杨并没有一点点感激,感激她减少了他的麻烦,省去了他的尴尬,他有的只有对榆桑的怒意和恨意,恼她的直白,恨她说话做事不留余地,她的坦白在他的理解里,就是不在乎,不在乎他的感受,不在乎他经历了什么,不在乎自己对她的看法。
在榆桑眼里,自己是可有可无的,这个认知让胡杨心里抓狂。
“为什么?”胡杨很想知道答案,为什么平白无故的榆桑要针对他。
“我高兴。”榆桑给出的答案,是曾经秦炽锋拿来搪塞她的,现在她拿来应付胡杨,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还是别让他知道太多的好。
“不可能,到底是为什么?”胡杨显然不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总之以后你离我远一点不就行了,管它是什么原因。”榆桑不愿意多谈胡杨所谓的原因,只是让他以后躲着她就好了,俗话说眼不见为净,只要他以后不要有事没事在她眼前晃悠,她才没那副精力去对付他。
“不行,今天我一定要知道原因。”胡杨打破砂锅问到底,摆出得不到确切答案就不会轻易罢休的姿态,眼神里满是坚定。
“好,你要原因是吧。那我就给你原因。你还记得一个星期前的晚上,你在一个十字路口差点和一辆小轿车相撞吗?”榆桑用了一个不算拙劣的借口,毕竟这也是秦炽锋要整他的原因之一吗,拿这个拿搪塞也没错。
“记得,那天晚上我的魂都被吓飞了,真是太惊险了。不过,那和你有什么关系,难道?”胡杨现在想起来那天晚上的事情都觉得直冒冷汗,比他平时赛车的时候都来得刺激,等于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我在车上,差点一命呜呼。”榆桑肯定胡杨心里不算清晰的猜测,将他想说却不敢说的话说了出来。
“榆桑,那是意外,你知道吗?我不是有心的,我自己当时也被吓个半死。昨天晚上你也狠狠地整治过我了,那可是我第一次进警局,还是被别人压着去的,你也看到了,要多狼狈有多狼狈。那现在你消气了吗?”胡杨急着向榆桑辩解,拿昨天晚上的悲惨遭遇博取同情,祈祷能用昨天的事情让她把那次意外一笔勾销。
“我的记忆力一向不好,只要以后见不到你,自然就不会想起来。所以为了避免发生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们以后还是不要碰面的好。”榆桑实在不想再见到胡杨,因为见他一次她心底仇恨的火焰就会翻涌一次,她怕自己终有一天再也不能抑制住自己的情绪,灼伤了自己,也殃及周边的人。
“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消气?”胡杨见榆桑似乎没有和解的意思,以为她是因为那次的惊险遭遇还在耿耿于怀,他极力地想要消除她对他的坏印象,想让她消气,不要一直戴着有色眼镜看他。
“不用你做什么,只要你以后离我远一点就行了。”榆桑只想胡杨远离她,以后不用再见面就行了,其他别无所求。
“不行。”胡杨拒绝榆桑的提议,他不会允许那种情况发生。
“怎么不行,只要你不来找我,我想我们一般是不会见面的,要是避免不了,当做不认识就行了,这有什么不行的?”榆桑表示不解,这在她看来分明还是极其简单的事情,很容易就可以做到。
“我做不到。”胡杨声音变得急促,音调也不知不觉地提高了,为榆桑这么淡定地说以后再也不要见面的事。
“有什么做不到的?既然这样,那我们也就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了,我先走了。”榆桑见胡杨几次三番推脱,明显是不合作的态度,当是谈不拢,就想离开了,反正她觉得再说下去也是对牛弹琴。
“我喜欢你。从见你第一面开始我就喜欢你,后来你还救了我,我就知道我不能放弃你。所以我做不到,做不到再也不见你。”胡杨表白榆桑,讲明自己不能应承榆桑的要求,答应不再与她见面,因为他自己也控制不住。
榆桑着实被胡杨突如其来的表白震惊了一把,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我不喜欢你。先走了。”榆桑拒绝得干脆利落,一丝犹豫都没有。
胡杨拦在榆桑面前,挡住了她离去的脚步。
“我知道你会拒绝,但能不能请你以后不要躲着我?”一向飞扬跋扈的,不晓得低调为何物的胡杨居然摆出这么低的姿态,用近乎乞求的语气跟榆桑说话,请求她别把事情做得那么决绝,一点机会都不留给他。
“对不起。”榆桑不是狠心的人,但她更不是那种优柔寡断之辈,既然明知道两人不可能,没理由不表明自己的态度,更何况她对胡杨一点好感都没有,以后也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何必误人误己。
榆桑说完,想要绕过胡杨离开。
胡杨移动身体,再次挡住了榆桑,又一次挡住了她,这次的距离稍近了些,榆桑急忙推开一步,用疑问的眼神看着他,意思是他还有什么事,她的眼神里满是怨怪,已经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了。
“榆桑,能不能不要这么绝情?连一个机会都不给我。如果是因为那天晚上那件事,你要怎样才肯消气?你说啊,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会做到的。”胡杨请求榆桑公平一点,给他一个机会,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我讨厌你,不希望再见到你,就这么简单。”榆桑还是那句话,并没有因为胡杨的告白和低姿态而改变初衷。
“不行,今天你不答应,我就不让你走。”胡杨这么大的人了,居然像个霸道的孩子,因为得不到心爱的玩具,开始耍赖。
“她让你滚开,你没听见吗?”一个声音从胡杨背后传来,带着恶狠狠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