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黄委会,我看见报告栏贴着一张崭新的红纸,上面写着郑州勘探队,招向导一名,前往古柳村勘察地质,有意者请找委会领导。
古柳村在华山百尺峡山角下,要坐车渡河才能到,路程有点远,我并没去过古柳村,村里有个我认识的哥们,他亲家就在古柳村,之前他给我介绍过百尺峡的风景,百尺峡往上看为一线天,往下望如深井,它形如裂隙,四壁直立,凿石为梯,风景雄伟无比,我心想,这是一个好机会,总比每天待在这处理那些破文件强,出去逛逛也能让我放宽下心。
黄委会领导跟我爹是老交情,大家都叫他膘叔,这名字跟他人也是非常匹配,一身肥膘,走路都得拖着肚子,跟他扯了大半天,都快要磨破嘴皮子,就是死活不同意,说什么我一小屁孩懂个啥,人家那是城里的知青,哪里是我这毛头小子能接待的人。
他这么一说,我更囔囔是要去,心说老子我都快二十出头的人了,这还小,在说我还读过几年书总比一个文盲强吧,黄河上的事我还是知道个一二,这向导我是做定了,我死皮赖脸缠着他,哀求他让我去,外面的人时不时朝这里看看,膘叔被我烦的实在是受不了最终还是同意让我去。
“行吧,行吧,你小子怎么就跟你爹那怪脾气一样,这么犟,不过你得答应我,绝对要招待好人家,还有你小子可得注意安全,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不好向你爹交代,记住没有。”我连忙对他点头哈腰,膘叔接着说:“昊子,还有就是黄河上的事,这事说起来都有点封建,但是老黄河上的规矩,禁忌都是代代相传的,虽然现在是国民时期,有些事情是亲眼所见,我们不得不信呐。”
我狠狠的点点头:“膘叔,这些我都了解,再怎么我也是黄河边上长大的,对黄河的规矩我也懂,该动的动,不该动的死也不能动。”
膘叔听我说完乐呵呵一笑:“你知道就好,就怕你小子年少不知乱来。”
跟他闲聊了一会天色也慢慢暗下来,回到家收拾了一下要用的东西,自己做了顿饭了了吃完跑去村里找我那哥们了解百尺峡的路线。
跟他扯了大半天都没搞明白,直接叫他画了张草图给我,这图画的歪歪扭扭,大致上还是能看懂,回到家倒头就睡,养足精神等着明天出发。
第二天一大清早我就奔去黄委会,我刚到,门口就已经停了一辆大卡车,车上坐着两男两女,感觉像是两对情侣,膘叔看见我抖着他那身肥肉走过来,对着车上那四个人说:“这位就是你们的向导,接下来由他为几位带路。”
车上一个女孩对着我们喊:“快点出发吧,我们都等的不耐烦了。”
膘叔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昊子,好好干,回来我给你加工资,快去吧。”我向膘叔点点头,爬上大卡车。
一上车,车子就开始走,他们几个在车上说说笑笑,唯独一个带着眼镜的小哥直勾勾盯着黄河水看,我向他打了声招呼,他用眼角瞥了我一眼,继续看着黄河,我那个窝火,老子客客气气跟你打招呼,你小子倒鸟都不鸟我一下。
一个女对我说:“得了吧,他这个人一来到这就盯着河里看,好像看见河里有美女洗澡似的,叫都叫不应,同志你叫什么名字呢?”
这女孩戴着一顶洋帽,打扮一点也不像个知青的样,感觉就像是个大小姐,我回答她我叫高悟昊,听到我的名字他们几个明显楞了一下,就连刚刚那个屁都不放一个的人也扭过头看了我一眼,接着又扭回去。
我有点茫然,问她怎么了,她摇摇头说没事,另一个女孩主动介绍了一下,她叫陈娟,问我名字的那个叫张月敏,穿着中山装的男知青叫李华,最后一直盯着黄河看的眼镜男叫秦子龙。
因为年纪都相近很快就跟她们混熟了,张月敏一个劲说她那些什么地质问题,山脉位置,经度纬度,如何简单去测量,我连根毛都听不懂,听的只想打哈哈,但是人在外面漂,不像在村子里,还是不懂装懂听她讲,她说这样对吧,我就点点头。
当她说到百尺峡的时候我才插上几句话,她们几个都没去过百尺峡,我把百尺峡的地形加改编忽悠着说给她们听,这一说我就有点后悔了,这个问一句那个问一句,问我的都快要晕了,我只不过是听别人说的而已,自己压根就没去过,问的问题我也答不上。
这时,车头的司机喊了我一声:“向导啊,还要走多久才能到。”
其实我自个都不知道要走多久,我拿出哥们给我画的草图看了看,沿着这条大路直去,前面有一个小村子,村子角下有一个码头,在从那个码头坐船过去,我就这么跟司机说了一声。
张月敏咯咯直笑说:“你是第一次当向导吧,都还备好了地图呀。”被她这么一说有点怪不好意思,心想,要是让她们知道我这个向导是蒙的会是什么反应?反正蒙都蒙了,那就蒙到底吧,如果搞迷路了那就自认倒霉。
走了大概有3个多小时卡车停在路旁,路下有个码头,我想是不是到了,跳下车周围一片广阔,我拿出草图看了看,然后看看周围,在看看草图,就傻了眼,村子呢?
草图的码头上是画着有一个村子的,怎么这里没有?难道不是这里?还是哥们刻意画个村子练练笔?张月敏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我背后,笑着问:“怎么站在这发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东西?听说你们黄河边上有很多奇怪的东西呢。”
我摇摇头,没理会她,码头渡口处有几个船夫坐在那抽着旱烟,我跟张月敏说了声叫她们在这等我。
我跑下去向渡口那边招呼了一声,三个船夫看见我向我喊道:“小伙子,要去哪呢?”
我喘了口气说:“古柳村是从着渡船吗?”
三个船夫对视了一眼说:“小伙子,古柳村的水路我们渡不了,那边的水路太急,我们的小船过不去。”
看来去古柳村的码头就是这里,可是那个村子怎么没有呢?想着就问问他们,谁知我一开口,几个船夫就跟见了鬼一样。
其中一个船夫警惕着问我:“小伙子,你是什么人?”我跟他们介绍了一下我来自土坪村,在帮几个从城里来的知青,送他们去古柳村考察地质,船夫听我讲完长长舒了口气。
船夫告诉我这里没有村子,倒是我们想坐船的话,有个人可能帮的了我们,沿着这条路在往上走一段有间小木屋,里面有个老船夫,他的船能渡那条水路,就是我们敢不敢坐的问题。说完意识我快点走,在晚点可能就得等明天才过的了,到下午四点就绝对不会在有人行船,这是黄河上的老规矩。
我不在理会村子的事,跟司机说了一声叫他在往前开一段,前面果然出现了一间木屋,小小的一间,可能是老船夫休息的地方,也不知道他在不在。我跳下车朝那边跑去,顺便喊了几声,瞬间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扑鼻而来,像是什么肉腐烂的味道,我嘀咕着这他娘的什么东西死在这,难道是鱼?
眼睛扫了一圈,发现木屋左边一张黑布盖着一堆东西,我想走过去看看,此时,老船夫从木屋里头走出来,他眯着眼睛问我:“是领尸体的吗?”
领尸体?我一听楞了,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就问:“老船家,我们是来找你渡船的,你说的领尸体是什么意思?”
老船夫呵呵一笑说:“找我渡船?你敢坐我的船吗?年轻人,回去吧。”
老船夫转身就想进屋,我喊住他:“等等老船家,敢坐,敢坐,只要能渡河就没问题。”
老船夫头也不回的指着黑布盖着的那堆东西:“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我摇摇头,我还倒想问你那是什么东西,怎么还反过来问我了,还有这臭味又是怎么个回事。
老船夫把黑布掀开,看见那堆东西我肚子一阵翻滚,哗啦吐了一地,那竟然是三具尸体,被泡的发涨,身体已经成了一堆烂肉,还爬满了蛆虫,原来刚刚的臭味就是这三具尸体发出来的,也不知道在这放了多久,烂成这样。
老船夫笑着道:“小伙子,不满你说,我的船是专门捞尸体的,你还敢坐吗?”
我抬起头不敢在往那边看,咳了几声说:“有什么不敢的,尸体归尸体,活人归活人,不碍事。”我跟老船夫说明了下要载的人数和要去的地方,老船夫点点头说可以,他的船就在河边上,接着我把他们几个直接叫去河边。
我们来到河边,看见一艘旧船,约一丈宽,三丈来长,老船夫戴着一顶破草帽,手里还端着一碗红水,他把红水倒进船头的一个凹洞,随后招呼我们赶紧上船,我第一个上去,船虽然不大,但很结实。
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弄碗红水倒在凹洞上,红水就跟血一样,张月敏好奇问他,老船夫告诉我们在黄河渡船的人难免会遇到一些怪事,刚刚那碗是黑狗血,是专门辟邪用的,老船夫说,一般人都是用鸡血,但他不同,老船夫的船捞尸体,所以就得用黑狗血。
两个女孩一听这船是捞尸体用的,吓得哆哆嗦嗦抱在一起,李华兴奋的从船头摸到船尾,秦子龙毫无表情看着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