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槐树下,棺材旁边。
韩子龙盯着李飞雪和李三金的尸体看了一会儿,又抬头看了看逐渐西斜的太阳,沉吟道:“这俩人埋在土里至少半个月了,尸体竟然都没腐烂,这合理吗?”
此言一出,众人愕然。
胡学点头说:“李三金死了以后,停尸七天才下葬,为了防止尸体腐烂,当时我用了点防腐的手段。但……这么多天过去了,防腐的药物也该失效了。”
田婧轻轻吸了下鼻子,插话说:“棺材里有股淡淡的香气。”
“蒲公英的花香!”韩子龙说完,向后退了一步,对周围的人说,“来,把棺材盖上,抬走吧!”
“抬哪儿去?”方树友忙问。
韩子龙说:“抬你妹妹家去。”
“啊?”方树友惊道,“你不是说那房子很邪乎吗?怎么还往那儿抬?”
“事从哪儿出,就在哪儿了。”韩子龙拍了拍方树友的肩膀,“放心,那个院子刚被‘十四香阵’清洁过,正适合开坛作法。”
方树友木然地点头,也不知道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
大约半个小时,棺材被抬到了李大婶家。
被“十四香阵”救治的李大婶夫妇早就被送医院去了,现在这个房子里没有人。
“你打算怎么做?”田婧轻声问。
韩子龙笑道:“这得问你。”
“问我?”田婧不解,“我哪知道?”
韩子龙说:“你能不能把李飞雪的鬼魂从她尸体中召唤出来?”
田婧微微一怔:“我没太明白,鬼魂如果还在人世,那她完全可以自己活动,为什么还得召唤?或者说,在你看来,李飞雪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怀疑,她自杀时摆了什么诡异的阵法,强行把魂魄封在尸体里。”韩子龙不确定地说,“虽然不知道她这样做的目的,但至少在现在看来,变成女魃之前她的鬼魂不能自由活动。当然,牛毛月当夜,她会自动出现,到那时,她就不是李飞雪,而是女魃,也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田婧又问:“那李三金呢?”
“不清楚。”韩子龙摇头,“从尸体没腐烂这点来看,他应该是受到了什么力量干扰,放任不管肯定不行。
田婧深吸口气:“我可以试试!”
“那你说,现在该做什么?”韩子龙问。
田婧在他耳边交代了几句,然后出了院子,钻进奥迪车里。
韩子龙应了一声,转身对胡学说:“嘿,哥们儿,这事儿还得你帮忙啊!”
“啥事儿?”胡学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揉着红肿的手腕子。他之前被韩子龙摔倒,差点没把骨头压折。
韩子龙笑着说:“给咱找点儿鸡血、朱砂、糯米、蜡烛、冥币。”
“我家里就有,我给你拿去。”胡学转身出了院子。
韩子龙又对方树友说:“老哥,我需要一张黄色的布。至少得比床大。”
“有!”方树友钻入他妹妹的卧室,在柜子里翻了翻,很快找出一个纯黄的床单,出来递给韩子龙,“当初她买这床单,我说颜色太亮,不好看,她就一直留着没用。”
韩子龙接过折叠整齐的黄色床单,又说:“作法之前得做些准备工作,你让人把屋里的大床搬院子来,然后就把闲杂人等都打发走吧!”
方树友见过“十四香阵”的恐怖,深知这种事越少人看到越好,也就不再说什么,着手去组织人搬东西了。
床很大,四个人合力,费了好半天的劲才抬出来。
卸磨杀驴。活干完,方树友就开始撵人了。
男人都好说话,简单说几句,他们就明白,都纷纷回家了。
女人比较麻烦,这些人闲着没事儿,总是想方设法要留下看热闹。好在,对付她们,方树友很有经验。连唬带诈,一边忽悠一边吓唬。
人都怕被倒霉事儿缠上,李大婶夫妇的前车之鉴在那摆着,这些人就算心里再好奇,也不敢继续留在这里。
村民都离开了,胡学也回来了,他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里面装得是韩子龙需要的东西。
与此同时,田婧也进来了,她的手里也拎着一个塑料袋,还拿着一把黑色的伞。
韩子龙把黄色床单铺在床上,对方树友说:“刚才忘了抬桌子,现在出力的帮手都走了,只能咱俩干了。”
方树友转头,看了眼胡学。
胡学把红肿的手腕子晃了晃,笑道:“别看我,养伤中,干不了力气活儿。”
方树友没理他,转身进屋了。
桌子并不沉,很快就抬出来,摆在床的前面。
田婧从胡学的手里接过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一个装糯米的罐子,递给韩子龙:“床周围,全都均匀撒到。”
韩子龙接过罐子,转身干活去了。
田婧又从自己拎过来的塑料袋中,掏出一张绣有八卦图案的布,递给董月娥:“娥姐,铺桌子上。”
“好的。”董月娥点头,接过黄布。
田婧让方树友帮忙找来个白瓷碗,把胡学带来的鸡血和朱砂倒进去,拿出一支很粗的毛笔,在碗中搅了搅。随后,她从塑料袋中掏出一个小瓶,把里面的黑色液体倒入碗中。
小瓶中的液体,只有她自己知道是什么,死都不会告诉任何人。
事实上,也不是什么特殊的东西,只是有些难以启齿。
那是她的经血,在每个月的那几天采集,然后与符水掺在一起,密封储存。这东西属性至阴,和鸡血、朱砂搭配,在御鬼术里,有离魂镇鬼的作用。
白瓷碗里,各种液体掺和在一起,颜色已经变为灰黑。
田婧用毛笔蘸着,开始在黄色床单上画符。
胡学站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一脸大写的懵逼。这个女孩画的符,是他从来没见过的。
田婧画完之后,喘了口气,侧身对韩子龙说:“床上也撒点儿糯米。”
韩子龙照办。
田婧又吩咐道:“现在,把李飞雪的尸体抬到床上来吧!”
方树友推开棺材的盖子,和韩子龙一起,将李飞雪抬了起来。
在她的尸体下方,果然还有一身鹅黄色寿衣。
李飞雪的尸体完好无损,肢体依然没有变形,除了皮肤过于白皙以外,看上去就和睡着了差不多。
只是那身婚纱,实在有些不可思议。死后在棺材中换衣服,这事儿本身就很诡异。更诡异的是,婚纱到底是怎么进入棺材的。
将尸体平放在床上,韩子龙又折回棺材旁,捡起了一张掉在寿衣上的照片。
这是一张多么熟悉的照片。
满山遍野的蒲公英,开着充满朝气的黄色花朵。他背着她,在花丛中奔跑。二人的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
谁能想到,刻骨铭心的爱,竟会以殉情的方式收场。
门当户对的世俗,到底害了多少无辜。
韩子龙将照片揣进口袋,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时,他的眼角余光扫到了棺材里的另一具尸体,觉得有些不对。仔细看了看,心脏骤然一紧。
李三金的指甲,怎么那么长?